“你很怕我吗。”程筝站在他的左边,贺衡恩便用右手手肘撑住大腿,侧着身子掀起眼皮轻轻一瞟他,再垂下眸子望着前方的大片空地。
这句话竟然让程筝的身体整个都颤抖了一下,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害怕与逃避,这样惯有的句式他从很多人的口中都听说过,他的父母,他的老师,他们会说:
“你不懂吗。”
“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你还在哭吗。”
他又一次被触发自我的保护机制,在这种极度紧迫、空气凝结的氛围中,大脑掉线,语言功能失效,就像自己即使是有理的一方,也因此在一场吵架中输掉比赛似的。
“我,我不怕。”
贺衡恩站起身与他平视:“工作时间的东西为什么要到下班了才给我?你还想不想干了?”
程筝傻眼地杵在那里,像一棵即将飘摇的枯木。他不堪地面对贺衡恩的直言不讳,想不到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了,他可以打他可以骂他,却偏偏用这般失望的态度柔声细语的说教——他只不过是逃了一个多小时的班,大家也全都和他说:
贺衡恩是不在乎的!
凭什么他要来反问自己想不想干,难道那份合同,是自己拟好的吗?难道上面白纸黑字写的甲方不是贺衡恩是他程筝吗?程筝的拳头紧紧握着,难堪地大喊:“我怎么不想干!我哪天没有认真工作……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我做错什么了!”
“程筝!”贺衡恩的脸上浮现一层薄怒,他沉下声音叱道。
他就一定要如此的冷静吗?就非要衬得自己像个耍无赖的疯子吗!
“我不就是没及时把菜单给你吗,那张破纸就这么重要是不是!我晚给你一会儿能怎样!是会要了你的命吗!”
程筝抬起胳膊遮挡眼睛:“你凭什么说我……”
贺衡恩用力阖上双眼,强压心中的怒火。
他这些年的脾气是差了些,每次一到气头上就像个破烂的水控阀门,窒息的情绪倾泻而出。此刻阀门摇摇欲晃,他有理由控住自己的脾气。
他不该仅凭自己的一念猜想就盖棺定论,没看到事实之前他要做的除了冷静还是冷静。
他应该听听程筝的言论。
他知道,无论他对程筝说些什么,程筝都会当真的。
但这种想法引出的行为被程筝看在眼里就立马变了个味道。
“好,我不说你。”贺衡恩耐下心来和他沟通,“但你不觉得你这两天很反常吗?你不要觉得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你的表现看上去完全不像没有事的样子。”
“你的态度——”
“我哪里反常了!”似乎被引燃了火线,程筝红着眼睛对他吼叫,“我就是没事!你爱信不信,不信就算了!”
“反正我早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也不想干了很久了,哪有人老是在前任家里住的,这说出去让别人怎么看?!”
程筝每说一个字贺衡恩的脸色就铁青一分,程筝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心直口快地持续说着:“一个人经常和前任拉拉扯扯,以后要是让对象知道了还能好过吗?真到了那时候,要怎么解释才能洗清自己……”
“你他妈再说一遍!”贺衡恩双目猩红,全身的血液在身体中奔腾不休,他冲上去一把薅住程筝的衣领,一副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你他妈再和我说一遍……”
“我……”惊惧、畏怯争先恐后爬上程筝的脸,“我……”
“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