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不好意思的说:我们叫惯了,他如今已不是王主任了。
这就对了,他早该是副县长了。
小黄摇了摇头:他也不是副县长。
哇,这个王旦,够可以的了,当县长了?
没有,也不是县长。
怎么回事?不会升的再高了吧。我笑着说。
小黄这才细细给我讲了后来发生的事。
阳泉的副县长候选人有两个,一个是王旦,另一个是红木乡的李乡长。可后来李乡长却当上了副县长,因为他在红木的扶贫工作搞得好,几个月时间就搞起了水电站,而且那个茶场的效益也不错……
等等,这些好事怎么都到他头上去了?这明明是王旦一手搞的呀。
小黄愤愤不平说:是呀,可是如今哪有道理可言?领导说是谁的就是谁的。小黄接着说:王主任当不当副县长也无所谓,可是后来到处有人告他的状,说他与苗长水的女人有不正当关系,说他党风败坏,说他到处宣扬个人……这明摆着是诬陷,可领导就是相信……这东西,你说怎么查?王主任种着苗家的责任田,有时也住在那儿……然而外面一传一告,倒跟真的一样了。这些事还不算啥,偏偏红木乡的小水电站出事了。
小水电站出事?
是呀,由于建电站时偷工减料,又没按图纸施工,又赶进度……结果质量不行,建成时,王主任就说不行,没人听,李乡长还说是乡上建的,有事他这个乡长负责,但用了没多久,电站踏了,还砸死了一个人……个责任是李乡长的,不,应是李县长的呀。
可人家告的是王主任……
这是胡扯!
胡扯?可领导相信这事,法院又听领导的……后来事情闹大了,有人为王主任鸣不平,县上才没追究王主任的事。要我说呀,他们也不敢追究,真追究起来,还不知弄出谁来呢。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王主任把红木乡的茶场承包了。这不,他亲自采制了一斤晨露茶,让我给你送来。小黄说着,就从包里掏出了茶叶。
晨露茶?那是要伤茶树的呀,王旦疯了,怎么干这事?!
王主任说了,给你喝总比给别人喝强。你就收了吧。
我不好再说啥了。便问阳泉如今的农办主任是谁,小黄说是张又凤。我又问小黄的情况。
他顿了好半天,才说:我又回到茶叶站去了。
听了这话,我半天无语。想说话时,见小黄已经走远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树无言
张树回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地头看那棵核桃树。
那树自然还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立在地角。沿着树往下有一条笔直的沟,将一块平整的沙土地分成的大小不等的两块,小的一块曾经种的是小麦,小麦已经收割了,留下深浅不一的麦茬,张树就站在麦茬子里,定定的注视着那树,那树也看着他。风刮过时,树叶哗哗作响,还没成熟的青涩核桃随着风的方向来回摇晃着,摇晃着,有点欢笑的意思。张树向前走了几步,麦茬子刺着裤脚“呲呲”地发响。对面的一大块地种的是早玉米,此时已有半人高了,伸向天空的部分已伸出了手指般的穗,粉粉的,像幼儿粉嘟嘟的手指,也像女孩子染过指甲的指头,煞是好看。在绿绿的、巨大的玉米叶间,藏着的是已开始饱满的玉米穗子,穗子上飘着嫩嫩的“胡须”,再过几个月,玉米就会成熟了。这块种玉米的地是邻居张高家的。张树看着张高家的地,心间泛起了一股说不清的滋味。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就沿着两块地间的分界壕沟向地角的核桃树走去。
农历五月底的阳光已经开始热烈了,张树在阳光下这么站了一会儿,身上开始燥热,额头上开始有汗珠滚动着。虽然有风,但风也是热的。可是当张树走近核桃树时,顿时感觉到了巨大的凉意。核桃树硕大的树冠将地角遮住了很大的一块,仿佛一把大伞撑在天空上,将燥热的太阳抵挡在外面。张树身上的汗霎时没了踪影。核桃树树干有四个人合抱那样粗大,皮肤粗粗糙糙的。张树抚摸着它的皮肤,想:这真是一个老人的皮肤了,它有多少岁了?是呀它有多少岁了呢?张树使劲地想,但他想不明白,自打他记事起,核桃树就这么大了,听说,爷爷小时它也是这么大,爷爷特别喜欢这株树,说它是神树,所以,当爷爷一发了财,开始置办土地时,他买的第一块土地,就是有这株核桃树的二等地。如今,爷爷都去世十几年了,这株核桃树想来该有几百岁了吧。几百岁的老树,历经沧桑,该是见证了多少人间事啊。丑的,美的;好的,坏的……世态炎凉,人情世故……核桃树见的太多了,可核桃树默默无言,冷眼旁观,一句话也不说。张树抚摸着核桃树,心里生出了许多感慨。
回到家,娘已经把饭菜摆在桌子上了,可大家都没有动筷子。大家在等着他。张树有些不习惯了,这种不习惯其实从他考上大学就开始有了。四年前,上大学的第一年寒假回家,一家人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娘是那个样子,过去特别依赖他的两个妹妹也是那个样子,尤其是父亲,过去在家里是绝对的权威,可突然间和他说话也客客气气的了,每说一句话都要看他一眼,家里的大小事都要问他:树,你说咋办?你说这种感觉难受不?张树感觉怪怪的,本来还是不管事的半大小子,人人都把你当小孩看,可是突然间,就因为他进了大学,所有的人都把你当成大人了,而且是看着你的脸色,这让张树一时适应不了了。
怎么都不吃饭?张树明知道大家都在等他,可他还是问了一句。
等你呢,饿坏了吧,快来吃,娘边招呼他,边让小妹张草给哥倒水洗手。娘知道自己的树儿已经是城里人了,有了洗手的习惯。
洗完手,张树想坐在大妹张花的身边,可父亲招呼他坐在自己的身边:来树儿,坐这,我们俩喝一杯。父亲已经把酒倒好了,酒是这次张树带回来的五粮液。张树想着自己马上就要工作了,单位也定了,心情挺舒畅的,他知道父亲好酒,可从来没喝过好酒,就给父亲买了两瓶好酒。见父亲招呼自己,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过去坐下了。在饭桌上,他从来没和父亲坐的这么近过,更不用说与父亲喝酒了。在陕南张树的老家这儿,一个人在没长大成人前,或者说他在世人的眼里还没有成为大人前,是不能和自己的父亲喝酒的。现在父亲喊自己坐在身边,要自己和父亲一样举着杯子,那说明自己在父亲的眼里是一个大人了,张树一想到自己长大了,心里就有沉甸甸的感觉,那种要负责任的感觉总是很重的。
刚才村长来过了……你等会儿是不是过去看看?父亲用询问的口气问他,他也感觉到了父亲的目光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探询。
算了,有啥子好看的?张树不耐烦的说。什么玩意儿?你现在来看,当年干啥的去了?那么多人欺负我家,你村长不但不制止,还狗眼看人低,张树在心里愤愤不平。
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但见父亲不安的样子,张树就说:也行,等会过去看看。
父亲听张树说这话,脸上马上有些笑意了,但这笑还是小心翼翼的,巴结的,让张树心里一阵难受,不,也许是难过。见儿子看自己,父亲马上把目光投向了地面。
张树的目光在父亲的脸上停顿了好一会儿,过去,他是很少这样看父亲的,没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