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七身材也算高的了,但比起这个老人,最少还矮一个头。
这个老人简直就像是一个只用“白不细泥”调水捏成,却一下错手给拉长了,不加以改正,入窖只烧一次,没有涂上釉药再烧的瓷人。
他身上穿的也是一袭白衣,袜既白,屦也白,人从壁洞里飞出,完全就一团白雾也似。
在他右手,握着一支三尺三,闪亮锋利的长剑。
人剑一飞两丈,落在那副棺材之前,一剑突然刺出,“夺”一声,剑刺入棺材之内。
萧七将棺盖移好,放下手,吁了一口气,方待怎样将心情稳定下来,然后转过身,从棺材前头那些剑洞往外偷窥,就听到了“夺”的那一声,在棺材之内听来,那一声份外响亮,萧七那颗心应声猛一跳,整个人几乎跳起来,幸好并没有。那剎那之间,剑已经穿透棺材,从他的咽喉之上刺过,距离他的咽喉只不过三寸,他已经感觉到剑上的寒气,浑身的毛管剎那支支倒竖,微弱的光芒从棺前的剑洞透入,正射在那支剑之上。
萧七的眼睛也已适应。
一定神,他就看出是一支剑。
剑从左面棺壁刺入,在他的咽喉之上刺过,刺入右面的棺壁之内。
剑锋一上一下,他方才若是跳起来,咽喉是必就撞上剑锋,就准得当场一命呜呼。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
否则那支剑就不会刺进来。
也知道发现他的那个人暂时还不想杀死他,否则那支剑绝不会刺得这么巧。
可是他仍然捏了一把冷汗。
那一剑虽然刺得很有分寸,但那剎那之间,他未必躺得那么适当,也许正在转身,也许上身正在下躺。无论是哪种也许,剑都可能会穿透他的咽喉,他忽然发觉,自己的运气实在不错。
却只是不错。
因为死亡的威胁现在才刚刚开始,才降临。
他并不懊恼,反而有点想笑的感觉。
因为他还没有忘记,是他自愿进来这副棺材之内。
他现在总算已知道那样做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
是谁刺进来这一剑?
幽冥先生?
动念未已,萧七就听到了一阵笑声。
男人的笑声,奇怪的笑声,从棺材前端那些剑洞传进来。
人是否也在棺材前面?萧七却不能肯定。
笑声并不响亮,却很清楚的传入他耳中。
阴森“恐怖”萧七打了一个寒噤,却没有动,也不敢动。
他本来就是一个很理智的人。
现在更不能不理智,虽则生死关头,但在动之前,仍然必须先清楚本身的处境,来人的企图。
现在他连来人的身份也未清楚。
他只是知道,来人早已躲藏在附近,躲藏得很机密,身形很轻灵,气力也很充沛。
若不是早已躲藏在附近,绝不会那么快就知道有人在棺材之内。
躲藏得若不秘密,绝不能瞒过他耳目。
身形若不轻灵,他虽在棺材之内,在来人出现的时候,多少也应有感觉。
气力若不能充沛,根本就刺不出那么迅速,那么凌厉的一剑,这些加起来,已足以证明来人非独狡猾,而且武功很高强。
在这样的一个人监视之下,他若是妄动,无疑就等于自取灭亡。
所以他要动,就必须等候机会,掌握机会,一动就必须完全摆脱来人的控制,死亡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