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是谢执还是崔靖,两人都像是没受任何影响似的,依着流程前后派了媒人来问生辰八字,只是谢执总是比崔靖早一步的,早一步来问名,自然也早一步带走了季念的庚帖。
崔靖没拿到庚帖,连八字都不合了,手一挥,随它是不是相冲相克。
季念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嫁给崔靖,随他怎么荒唐,她都当看不见。她和谢执也互相都没提到崔靖,就像是这个人不存在,只顾走他们两个人的流程。
一切都是顺利的,季念从小到大都没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如此顺利过——直到阿梧倒下的那日。
那天季梧还在和季念开玩笑,问她是不是嫁了人后就不记得自己了,季念轻弹他的额头:“小时候抢不到书还找我哭鼻子,现在都会取笑我了。”
“阿姊,很痛,”季梧捂着额头,“你看你有了谢公子之后,对我越来越无情了。”
季念笑着瞥过那个紧皱眉头的小弟:“别装。”
可季梧僵着身子没有动,那笑中的痛苦越来越重,下一刻,他就这么直直地倒在了她面前。
季梧是突发的胸痹。
他从小就比其他的小孩要瘦弱些,不太能跑跳,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旁的症状,大家只当他吃得少又生得文弱了点,从未想过他是五脏出了问题。
大夫诊脉过后,什么都没说,只摇了摇头。
季念踉跄一步,怎么都没想明白,前一刻还在和她有说有笑的人,怎么一眨眼就变成这样了。
她用力撑住手边的桌子,每一根指尖都在泛白,直到一蹶不振的沈婉被丫鬟扶起,她才恍然回神,追了出去。
季平和江又莲刚离开,她冲到季平面前拦住去路:“父亲,您救救阿梧。”
季平看着她:“刚才大夫说得你听见了……”
“大夫没说不能治!”季念猛地打断他。
却也是一瞬后,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父亲,我们能救阿梧的。”
“可大夫说的是用药续着阿梧的命!”季平终于抑制不住,“念念,你听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治阿梧的一剂药贵如天价,且不说花出去这些银子,可能到了最后阿梧都是救不回来的,你要我如何救他?”
“所以……”季念抬头死死地盯着他,通红的眼眶透着决绝,“您要就这样放弃阿梧了吗?您要看着他去死吗?”
季平一愣,呵斥道:“季念!”
沉默又漫长的对峙,季平的衣摆从她膝头绝情地拂过:“我不可能为了治阿梧而拖跨季家。”
院里的碎石铺了满地,在寒冬天冻得锋利不堪,这一跪,隔着衣衫划开了嫩肉。
可季念笔挺着腰,厉声道:“若阿梧不是庶子,父亲也会做这样的决定吗!”
她终究没得到回复。
江又莲一直没有说话,可她太能拿捏那时候的季念了。
跟上季平前,她缓缓停在季念脚边:“三姐儿不是有段好姻缘吗?谢家公子如此钟情你,三姐儿何不求他替你救救阿梧?”
季念竖直的脊背在寒风中狠狠地颤了下,对上了她从上往下那睥睨一眼。
那一眼,扯碎的不止是膝头的皮肉,还有季念那高高挂起的自尊心。
……
季念不可能去和谢执说,不可能告诉他,全季家没有一个人能救阿梧,她自己也不能。
可甚至没给她去找谢执的机会,荀世俞先找上了她。
季念被请到了荀府的书房中。荀府她不是第一次来,但见荀世俞,是她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