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地沉默,云清微微敛着眼帘,眼里的光色被隐藏起来。淡淡一语,却是令身后的男子震了震。
这样的话怕是被外人听去了,震动不必他的。这位被世人传为一生只为权谋的男子,竟会说出此番话来!
宁负天下!
他是说,云纵兮与天下之间,他宁负天下?!
黑衣男子抽了抽嘴角,终究没有再吐半字,或许此刻仲公子早已不在人世,这位公子方才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些年来,谁都不曾真正了解这位公子的心性。
“苍家那位如何?”默了默,云清再次淡淡启唇,吐字清冷。他问的自是苍家苍堇云,此二人素来不合,其间的防备自然不容松懈。
“已于方才抵达自己府上。”
“她已然知晓他回来了吧?”云清浅浅一笑,露出些许的落寞。
“是的,公子。”黑衣那字埋下头去,不去看云清的神色,这个男子,心里的所承受的,他们所不曾完全懂得,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懂的。
眉目间的愁绪微微散了些,终于还是有些许的安慰,只要她是平安的,他便也就放心了。
“去吧。”云清淡淡发了话。
黑衣男子握了握剑,只是眨眼,一如来时的鬼魅,一影闪过,殿中已然只剩下云清一人。
云清敛了敛眉目,抬手抚上自己的眉心,轻轻按了按。塔洛峡谷下面是汜水湖,若是没有记错,纵兮虽是身有疾病,却是会水的,希望不会有事。
略略拂袖,一伸手飞扬了手中的简茉,原是方才不经意便是将那一片竹简化作了茉屑。
云清转身进入内殿,那里的一片地域是近二十年来无人可以进足的地域,来来往往不过是云清一人。当然,床榻之上还有一位卧病多年的国主。
缓缓来到榻前,云清目色几经变换,终于可以算得上柔和了些许。只是,这位权谋者,纵使再如何收敛身上的戾气,终究还是一如冬日的落雪,冷得令人畏缩。
“公父。”云清伸手撩
起床榻上的帘子,坐上榻沿,他轻轻唤着龙榻上沉睡过去的老者。
老者一头华发,满目皆白,他静静地躺在那处,依稀可以感到昔年的风华。只是因着病痛,这位曾今俊逸非凡的国主此刻消瘦颓萎,没有了丝毫的人气。
云清从袖间取出一枚鲛珠,这是他这些年花费莫大的精力才从西云大陆求得的。只是,公父的身子已然被病魔折磨得不堪一击,一半是解不了的毒,一半是化不开的蛊咒,他摸不准这样一枚珠子下去,他的父亲是否可以承受得住它的效力。
温凉珠虽有一般灵丹妙药所不具备的药效,然而反噬却也是可怕的。温凉珠本是鲛人泪,鲛人素来不易落泪,一旦落泪是彻了心扉的疼痛,一滴泪含着一个鲛人一生的彻骨之恨。泪本温润,因着含着怨气,是以生寒,故得名温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