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鹿鸣很早就睡下,却是辗转反侧。
朦朦胧胧睡着,家门传来响动,贺曼姝立即披衣起身,邱鹿鸣迷迷糊糊看到母亲的棉裤根本就没脱下。
从北卧室开着的门,邱鹿鸣模糊看到三个风雪夜归人,一样的身形高大宽厚,他们刻意压低的嗓音,和放轻的动作,都让她觉得安全和安宁。
贺曼姝开了灯,又捅开了炉子,将留下的饭菜加热,邱鹿鸣哪里能躺得住,赶紧也起身,给父兄倒水,让他们洗漱。
三哥见父亲一直不回,就骑车去医院迎接,而二哥是听说这件事后,也直接从旅社去了医院,一直在手术室外等着父亲。
邱冀邺被两个儿子接回,又被女儿伺候着洗漱,虽然疲惫,心里却着实高兴,笑着说自己有福气。
饭菜端上饭桌,很清淡,是米饭烩的稀粥,还有一点肉丝木耳,“垫垫肚子得了。”
邱冀邺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不用弄饭吃,这会儿三口两口一碗粥就下肚了,想想又把递出去的碗收回来,“算了,太晚了,就这些吧。”
邱鹿鸣裹着羽绒服靠着火墙,听父亲说那伤者的情况。
“刚送来的时候,血都要流干了。
先后三次输血。
脑袋上一刀,左侧锁骨两刀,脖子上两刀,脑震荡、锁骨断裂、颈椎损伤,食管破损,多处血管破损,万幸气管和动脉没事儿,否则神仙也没法子。”
“唉,这么偏远的地方,如果没有咱家两个邱大夫,这人肯定就没命了。”贺曼姝在丈夫的后背上轻轻叩打,又在他肩颈上揉捏,“有一两年没做这么大手术了吧?”
“嗯。有两年了,现在眼睛也有点花了,今天大半活儿都是老大干的。”
“老大还挺出息的,他直接回家了?”
“没有,他留下值班了,那伤者还没醒,得观察48小时。”
“那他吃饭了吗?”
“你们中午送的,放暖气上熥熥吃了。”
“唉,我的儿!”贺曼姝满脸心疼,转头看邱嘉树还在喝粥,眼睛一立,“哟!老二你咋也吃啊!那些炸鱼炸果子都不够吃啊!”
邱嘉树脸有点红,举起碗挡住脸,喝光最后一点米汤,放下来,揉揉肚子干笑两声,“有点饿。那什么,今天雪有点大,又是大年初一,没有方便车,要不我就送周丽娜去汤河了。”
贺曼姝不说话,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邱嘉树又咳了一声,“今天这事儿,虽然影响恶劣,但好像那伤者家属并没有报案,不打算追究刑事责任,想让村长主持公道。。。。。。”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了动静。
邱鹿鸣聪明地没有接话,同情地看着尴尬的二哥。
邱嘉树看看母亲又看父亲,“呃,那个,啥意思啊?”
“我还要问你啥意思呢?你这是准备跟我耗到底了呗,我若不问,你就一直装傻充愣呗,邱嘉树我就问你,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人家那么大一个姑娘来找你,你就黑不提白不提的整天跟人家混啊?”
“妈!别说那么难听,怎么能叫混呢!我们一直清清白白的。她。。。五一就结婚了,这次就是趁着年假,来跟我说一声,顺便告个别。。。”
“结婚?”贺曼姝惊了,“她既然都要结婚了,还来招惹你?这!这!现在的大姑娘怎么这么。。。这么没个分寸!”
邱嘉树把脸埋在掌心,又抬起说,“妈,你别管了好吗,我能处理好这件事,我这几天就送她离开,以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了,我们都是有文化有理智有尊严的人,起码我不会一时冲动就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可是妈,如果这次我们没有好好的告别,我一定会后悔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