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揉着眼睛站在面积不大的四合院天井中央,听见了自打出生以来听过最响的一声炸雷。院子里的每一寸砖瓦都在随着声音震动,它们巧妙的聚成一个拢音的杯子,把我围在正中央对我狂轰。而我,已经有点喘不上气了。
☆、第七章 濒死的危险救赎
我喘不上气,我意识到秋天有时会发作的致命哮喘又找上门来了,可是我却无法挣脱这个网。
院子里露出的长方形天空,像一张濒临窒息的人的脸,紫蓝色,很狰狞。很久以后我经常会看到这个幻影,就像现在我还会做的梦。它就像一个很噩兆,只要看到它就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天上两块云朵没有填补满的空缺像是一双眼睛,审视着我。瞬间我感觉那像是我的脸,像是我瞪着空洞的眼睛冷漠的看着站在院子中央的我。那时的我一定难看极了,仰头大张开嘴,面色苍白,呼吸艰难。
刚才去宿舍找人,我并没有看见他们,一着急也忘记拿药。
我颓坐在树下狂咳,上气不接下气,大脑有些运转迟钝,双腿像灌铅了一样,我感到时间瞬间凝固。
突然间我很想逃跑,跑得远远的。觉得如果现在不出这扇大门,或许我就会死在院子里再也踏不出去了。
大雨倾盆而下,天空的云层像烟雾一样不停翻滚,扔出一道道闪电和一个个炸雷。雨越下越大,像一颗颗儿时玩的弹珠横着飞砸在我身上。我意识到,我真的又犯哮喘了。 那次的哮喘是我最严重的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可能我真的再也起不来了。
北方四合院的青砖墙在冒着青烟的雨中变成南方浅淡的水墨画,三座房屋变成雾蒙蒙的模糊一片。 电闪雷鸣,我好像整个人的轮廓也变得模糊,仿佛我此时已经被搁置在了另一个空间,我倚着身后的柏树慢慢滑坐在地上,孤独感袭来。
世界被静音了,我什么都听不到,却瞬间又听到了好多声音。每一间房屋的台阶都那么高,它们拒绝我的登入,我仿佛又回到了儿时,那时候家里的台阶也这么高,它们也拒绝我。除了雷声和雨声,还有我肺部随着呼吸发出的沉重声音,我实在扛不住躺在了地上。
我的同事都不见了,此刻他们一定也不知道我的状况,如果谁能回来发现我就好了。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突然间就全部消失了。
不知何时,我的眼睛很沉重闭上双眼,没有再睁开的力气。
当我再有知觉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沉重的平躺在地上,躺的很平,像人行道上的一块砖。
我拼命想微睁开双眼,想看看周围的情况。现在放映厅已经这么艰难,像个摇摇欲坠的危楼。无论他们对我好还是不好,我不想给他们添任何麻烦。
我好像看清了些什么,可是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四合院的中央了。我好像真的就是人行道上的砖块,身旁不按规则生长的树枝滴着水,像一根根刚从海底打捞出来的骷髅手指,一直向可以延伸的方向拼命伸展着,伸出祈求之手,仿佛有故事对路过的人诉说。
我也想拼命的伸出手,告诉每一个路过我的行人,我需要帮助。
我依然躺在地上,看到无数行人的鞋底踏过我的身体,一个个自行车的轮胎将我碾压后在我的身上留下微微的印迹。我又想起许久之前的某一天,我是怎样被电动车撞倒,电动车是怎样碾压过我。那种感受和现在一样。
慢慢的,我好像又不是人行道上的一块砖,又变成一朵云慢慢漂浮起来。 我一阵难过,此刻我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正在慢慢升起,有一股力量在托着我还能感受到痛苦的灵魂越升越高。
我这是死了吗?我感觉到自己的双眼酸痛,好像它已经工作了很久,变得干涸,合不上也张不开。 我还没有等到李小影的事情水落石出,也没有等到李小雯的后续,就这么放弃自己了吗?还是这个世界已经放弃了我。
大脑很迟钝,但是有一股像春风一样的温暖气息突然在我的面前散开,特别暖。像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附在我身边,笑盈盈的轻轻对我吹了一口气。
也许这是另一个世界对我友善的欢迎,我解脱了吗?可我还有遗憾。
这口春天姑娘的气刚吹完,我就顿觉不对,一股恶臭的味道直钻我的鼻腔。这股臭气触发了我不知道哪根残烛一样的神经,一股令我恶心的邪火在突然心中燃起,我使出浑身的力量一张嘴呕吐了起来。
折腾了一会,我慢慢躺下,环顾四周,发现我正躺在宿舍自己的床上。门打开,老李和迦楠走进来。
“哎呀终于醒了。”老李边说话边皱着眉头走过来。
“这招用下去,死人都能活。”迦楠捂着鼻子也向我走来。
我看看他们的身后,却不见郑胖子。
看着我正在发愣,老李忙说:“刚要叫救护车,亏了你醒了。”
“郑胖子呢?”我疑惑的问。
“他……上大号去了。”老李有些尴尬的抓抓满是络腮胡子的下巴说。
“谁叫我?”正在这时郑胖子拿着一卷手纸走进屋,看见我瞪着眼睛在看他,脸上顿时扬起如释重负的笑容。
“怎么了刚才?”我坐起身子努力回忆刚才的状况,又咳了几下。
“你这个小同志的不良反应好像很强烈啊,我就说嘛,这招一般我都不爱用。忒损。”郑胖子把卷纸扔在他的床上后,边说边搬起两把椅子走过来。
其实我已经回忆起刚才的事情,一定是他们救了我,把我抬回屋子,看来他们真的是善良的好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