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苦的涩意自喉舌滑下,卫嫱有些反胃。
可她却又不能不喝,这是皇命,违抗皇命是要被砍头的。
德福公公的脚步在殿门口徘徊了阵儿,终于,在李彻不耐之际,太监“扑通”往地上一跪。
“陛、陛下,还有一事……”
“说。”
德福哆哆嗦嗦:“再过几日便是腊八了,陛下您看,咱们宫里头是不是要……”
卫嫱捧着药碗的手一抖,下一瞬,她直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少女面上一白,双唇也倏尔失了血色。
——三年前,她一杯毒酒“毒死”李彻那日,正是腊八。
德福公公嘴唇一张一合,对方再说了些什么,卫嫱却听不大清了。她只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极冷、极犀利,那锐利的视线,甚至还带了几分怨狠毒。
她听见李彻说,滚出去。
料峭一阵寒风,吹拂入偌大的金銮殿,扑在身上是彻骨的疼。
德福跑掉了鞋。
她也跟着福身,欲朝外走,一只大手将她的身形扯过,转瞬便是迎面的冷香,盛着避子汤的碗“哐当”一声,摔落在地上。
“谁准你走了。”
汤药洒落一地。
同碎裂声响起的,是他冰冷的声音。
她怔怔抬眸,只见李彻乌眸定定,他眼底似有夜潮,汹涌而至。
火光摇曳,倒映在男人凌冽的凤眸中,飘摇的灯色如同她命悬一线的生机,烟煴,摇晃,好似下一刻便要被人狠狠掐断。
李彻伸出手,掐住她的脖颈。
她张大嘴唇,下意识惊呼,可她叫不出口,亦咳嗽不出来声音。对方虎口用了力,手臂上隐隐爆出青筋,卫嫱瞪圆双目,眼底亦染上惊恐与畏惧。
夜潮迷迭,灯火阑珊。
她看清楚——李彻眼中的恨意。
他想杀了她。
浑身一阵颤栗,下一瞬,她的身形被人往后抵,狠狠摔在了墙面之上。
自后背传来钝痛,令卫嫱皱紧眉心。吃痛之余,耳畔落下一声。
“腊月二十八。”
他一字一字,咬牙切齿。
“卫嫱。”
“你可还记得啊。”
那样刻骨铭心的日子,她怎么会忘。
便是自那一天开始,她的人生、李彻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男人的虎口紧抵住她的下颚,所有的气息仿若被禁锢在他冰凉的掌心中,她感到有些难以呼吸。
身前,他的声息也一寸寸加重。
“卫嫱,为什么。”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
为什么,要加害于她。
是他对她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