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刚从屋里出来,就听到厨房的方向传来一声惨叫。
爷爷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见儿子正举着通红的手指头嗷嗷叫,面前是一大锅黏糊糊的皂荚仁,在沸腾的水里上下翻腾。
“让你馋,也不怕掉锅里烫死!”
爷爷见状,几步上前,揪着儿子的耳朵把人拉了出来,嘴里不停喊着。
他环视一圈,见场院里空无一人,又骂了一句,
“三筒这小王八蛋,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摊上这么个爹,也是倒了血霉……”
大锅还没来得及盖盖儿,胡瞎子眉头一蹙,凑近了些,耸了耸鼻子,嗅出皂荚仁的味道:
“他吃这个,吃多久了?”
“一直吃呢!”
爷爷不疑有他,满脸懊悔,
“别看我骂三筒,其实那孩子孝顺,知道他爹喜欢这口儿。场院里的树都薅完了,成天去山里摘野生的,一煮就是一大锅。”
听闻此言,胡瞎子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一把拉过父亲的手腕,仔细号了号脉,脸色越来越难看。
见此情形,爷爷心中愈发忐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怎么样?还有得治吗?”
胡瞎子嘴唇动了动,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只淡淡地吐出一句:“准备后事吧!”
爷爷大惊,他不是没想过最坏的可能,但真的听到儿子被判了“死刑”,还是感到五雷轰顶:
“真的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哪怕保住他一条命。”
“老哥,你现在要保的,不是儿子的命,而是孙子的。”
胡瞎子将爷爷拉到僻静角落处,声音压得极低。
“不是说……二筒已经好了吗?”
爷爷傻了眼,胡瞎子神神叨叨折腾了半天,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怎么现在又……
他一头雾水。
“不是二筒……”胡瞎子往周围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开口,“是三筒。”
“三筒又怎么了?”爷爷大惊,“他壮得跟头牛似的,应该……应该洗衣服去了……”
“不是身体上的问题……”
胡瞎子顿了顿,脸色很不好看,他张开手,几颗新鲜的皂荚露了出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儿子应该是中毒了,而毒物就是它。”
“你开什么玩笑!这东西我们从小吃到大,怎么会中毒?”
爷爷不解,觉得胡瞎子是找不到病因,所以才信口胡说。
“皂荚含有毒素,少量服用没什么问题,但如果过量的话,就不好说了。”
胡瞎子忧心忡忡,
“你刚说三筒在山里采了大量的皂荚给他爹吃,若是煮得半生不熟,那就更为凶险。”
爷爷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次听说,顿时手足无措:
“三筒是个孩子,他怎么知道啊?”
“孩子是不知道,一片孝心却办了坏事。从你儿子的脉象看,他中毒已深,就算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万一被人知道是三筒……那可是大罪啊!”
胡瞎子对法律上的事一知半解,却知道杀人偿命的道理。
爷爷搞不清其中的利害,被吓坏得手足无措。
一想到三筒小小年纪就要被拉去坐牢甚至枪毙,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一把抓住胡瞎子的手:
“胡瞎子……老神仙……求求你想个法子,一定要保住三筒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