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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也正居高临下看着她,不闻酒气,眼中是静深幽谭,却又暗暗涌动,含着几分醉意。
她微微低头装出娇羞可人的神态,只见他腰间青龙玉佩,色泽古朴温润,应是他从不离身的珍重之物。
丹朱雪青端来合卺酒,两人分别取来,各自又看了对方一眼,凑近饮下。
她这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想来喜宴虽热闹,可他身居高位,又寡言少语,无人敢为难他多喝。
女使带着众人退下,屋内香雾缭绕,落针可闻。
徐从绎随手摘下鎏金发冠,往梳妆台上轻巧一掷,撞向鸾凤鸳鸯铜镜,清脆响声回荡。
“公主没能让徐某喊一声小姑姑,便缅怀亡夫,以示对婚事不满?”
他薄唇轻轻勾起,眸子漆黑幽暗,让她想起盛满澄澈佳酿的黑瓷酒器,荡漾微光。
他果然听见了。
裴炜萤一时竟不知如何回他,她喊崔晏名字并非怀念,而是恐惧。
至于婚事,她也全无不满,虽然和亲西秦与替侄女嫁给拥兵自重的河东节度使俱是苦差,但后者诱惑繁多。
只是听见他的声音,她说不出的毛骨悚然,连他那俊脸也越看越不对劲。
“徐节使多虑。”
她已卸下钗环,眼眸是晕了一汪春水,睫毛轻颤,玉面飞上绯霞,在他缓步而来时勾住他腰间帛带,像是为证明她并非所谓缅怀亡夫。
徐从绎看向她格外明净的眸子,拥着他这位端庄娴雅,姝色无双的新婚妻子进入鸳鸯拔步床,正欲放下金钩,吹灭床头油灯,身下人按住他的手背。
“久闻徐节使乃河东第一美男,姿色绝伦,我想看着你。”
他神情古怪低头,看她一双葱白玉手颤颤巍巍解开他的衣襟,明明羞得耳垂滴红,却仍盯着他的胸口认真审视过才重新躺下,菱唇微翘,娇态横生。
与其说是满意,不如说是松了口气。
他俯身压下,撩开她红底金绣嫁衣,眼神晦暗,“衣裳有些紧。”
婚服本来也不是为她准备的。
裴炜萤对上他的目光身体一僵,不自然地别过视线:“良辰吉日不可错过,节使想娶的是我,何须在意细枝末节的琐事。”
她算计一通反赖他头上,他硬生生咽下否认之词,顿了顿,“无妨,到河东之后还有一场仪式。”
她轻轻嗯了一声,河东得到消息换了新娘,虽来不及赶制新婚服,但好歹可以修改尺寸。
渐入佳境,她散发着牡丹醉人的春意,伴着芳香沁入心脾,不是悬于帐顶的沉香,而是她身体发肤浸染的婉约似水,甘清且润的木兰花香。
半晌后,红绡暖帐无风摇曳,灯火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