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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气蔓延,唤回她的神思,她勾起脚尖挑起长剑,重新握在手中跃跃欲试。
该杀他,但不是现在,所以她探个深浅便停手,只想让他见识到她的决心,离不成婚,纠葛的情意总能斩断。
剑却被他一掌拍开,血珠飞溅。
裴炜萤胸中堵着一股执着的气,她明知他要撕下伪装的神情假面,依然弯腰继续捡,好像要逼他们彼此面目全非才罢休。
而这一次,徐从绎踩住剑柄,推开她的肩膀。
她忽而住手,眼尾夹起嘲讽意味的笑,想起那晚他亲自持剑交到她手中,像是将他的性命交给她定夺,她早就知道那些只是男人微不足道的甜言蜜语。
“此剑之后,你我夫妻恩断义绝,你带着你的河东军攻范阳,平北燕,都与我再无瓜葛。”
她抚上他的胸膛,手指温柔地摩挲那道新鲜的伤口,骤然发力重重按下。
“但你若觊觎京城,我……”
她真是可悲,一时竟然想不出任何威胁到他的话。
当初仓皇出嫁,如今仓皇离开,短短数月的婚姻于他似叶片拂过人生轨迹,却在她心中烙下写满悔恨的印记。
“你什么?”他乍然被痛意惊醒,吃痛皱起眉,拨开她的手。
“你幡然悔悟,不再拿我当崔晏的替身,要去皇帝面前闹一通求和离的旨意?”
“少来这套,你休想摆脱我。”他拽下腰间青龙玉佩,额角浸出冷汗,乜了她一眼,“你最好收下,否则你的马车出不了河东。”
如他所言,玉佩在手,一路畅通无阻。
一丝清苦的药香萦绕鼻息,她回过神来,面无表情端起药碗,强忍住恶心饮尽。
“公主,大夫说您这是苦夏,白日不思饮食,夜间寒气入体,得耐心用药好好调理。”
丹朱掰着手指头,轻轻咽了咽口水,“厨房熬制的酸梅汤,开胃生津,冰镇后……”
“呀,公主!”
裴炜萤撑着桌角,指尖泛白,轻轻打颤。
她颤巍巍接过手帕,面目苍白如纸,无神看着吐在地上那滩汤药。
腹中热烫翻滚,纠结出绵长无尽的酸涩,连带着呼吸都不顺畅。
“我去叫大夫。”丹朱如临大敌,稳住心神唤来侍女,拧干热帕子伺候她漱口,擦拭唇角。
人散去,裴炜萤揉着额角,心绪飘忽,一字一句回忆鹤云从沄城打探来的线索。
吴钦的确是周恕的旧部,所言非虚,当年徐横反对周恕计策,两人争吵不休,周恕被俘后徐横也的确按兵不动。
新煎好的药已经放凉,她没有要喝的意思。
她不是苦夏。
夏天也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