踌躇之间,柔嘉只是低着头,深深的拜下去:“盼娘娘成全。”
太后今日是存了心磋磨她,见她不答话,也不生气,只是眯着眼,整好以瑕地吩咐了一句:“你既是不明白,那便跪在这里好好想一想,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日头已经渐渐偏了西,原本已经跪了一个时辰,再跪下去,她的腿怕是就要废了,染秋实在是担心,着急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眼看着她额上的汗越聚越多,双腿也在微微颤抖,正焦急之时,门外突然跑来了一个火急火燎的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跪到了太后跟前:“不好了,不好了娘娘,五皇子去冰嬉,可那冰面忽然融化了,一不小心掉到了水里了……”
“什么?”
小儿子才刚解禁转眼又出了事,太后眼前一黑,险些栽了过去。
还是梁保手疾眼快扶了一把,声音最为镇定:“那人呢,救没救上来?”
“救……救是救上来了,就是脸色发白,到现在还没醒过来……”那小太监哆哆嗦嗦的回答着。
正说着,后边的一群人已经抬了竹担过来,水声,哭声和乱糟糟的脚步声一闹,殿内顿时乱成了一团。
“盈儿!”太后全然失了体面,一把扑了过去,连忙叫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太医,拿厚被子来!”
宫女们被她一训,连忙慌张的动作起来,来来往往间不小心碰到了柔嘉,又更加混乱。
太后正是狼狈又伤心的时候,一回头瞧见她还杵在那里,顿时便更加烦心,厉声斥了一句:“你还跪在这里干什么,是想把你的晦气传给哀家的盈儿吗!”
柔嘉看着她发髻凌乱,色厉内荏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可笑,当下什么也没说,仍是一副恭谨的样子出了门去。
她的腿跪的有些发麻,一路走走停停,才慢慢缓过来。
正走到御花园的牡丹园旁,刚要拐回去的时候,张德胜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正好挡住了她回猗兰殿的那条路。
“公主,陛下请您过去。”张德胜躬着身子,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
柔嘉一见到他,不禁有些疑心方才万寿宫的事是不是意外。怎么五皇子偏巧就这个时候出了事,分了太后的注意力呢?
可那不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吗,他怎么会对自己的亲弟动手?
柔嘉长在深宫这么多年,多少也听闻过太后偏心的事情,难不成,仅仅是为了这件事他便要对自己的亲弟下手吗……
柔嘉一想到这里忽有些害怕,张德胜又来催着她过去,她看了看西天上的彤云不由得推脱了一句:“天色还没暗,这么早就去吗?”
可张德胜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只会重复着皇帝的命令:“是陛下发的话,叫奴才在这里守着您,让您今晚早点过去。”
柔嘉看着他挡的严严实实的去路,无奈之下,只好折了身跟着他从小径过去。
正是傍晚的时候,太极殿高耸的屋脊在晚霞的辉映下愈发的宏伟壮阔,霞光熠熠,好似一头苏醒的巨兽一般,柔嘉晚间过来的时候总是黑漆漆的一片还没什么感觉,可现在一看,隐隐有些说不出的心悸。
不过与外间的肃穆庄严不同,进了后殿,还未进门,柔嘉便听到了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
还是个女子的。
她脚步一顿,站在了窗边不再往里走。
张德胜亦是没想到会有女子在里面,看见她停了步也不敢催,只是压低了声音道:“公主先站一站,奴才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只是不待他抬步,窗户缝里便传来了絮絮谈话声,明明白白的交代了里面的人是谁。
透过菱花格窗户,柔嘉一抬眼便瞧见了一个清隽瘦长的身影,一身的书卷气,正执着白子在与皇帝对弈。
那女子眉清目秀,盈盈的笑了一声:“陛下,明含近日得了一本前朝青涟居士的残棋谱,苦心钻营了数日,自觉棋艺大有精进,陛下可要小心了,莫要被臣下一个小女子击败了。”
她说着,颇有成算的落了子,一脸得意的看向对面的人。
窗户只开了一丝缝,柔嘉看不清对面的人的神情,只听见一声含着笑意的反问。
“是吗?”
皇帝的声音不像平时那般威严,难得有些轻快:“朕早有耳闻这居士棋艺精湛,此番正好讨教一番。”
“臣女也一贯听闻陛下工于棋艺,今日能够得见也是臣女的幸事了。”周明含看着他,眼神中满是盖不住的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