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雋珈摀低身緊揪住郁滿墨衣領,壓低嗓音:史爺那邊你且好好想,討個皆大歡喜的說法。若是把煩惱惹給我,讓我不高興了,怕是十根手指都不夠我解氣,又或是哪天你走著走著,就沒了胳膊沒了腿。
郁滿墨嚇得直哆嗦,是是是,他一把被推開,聽到滾,站一邊去,即連忙起身走開,卻許是被斷腿砍手之言嚇得不輕,往後趔趄兩步,沒站隱,摔了個仰面朝天。
而郁滿蓁嚇得臉無血色,怔怔看着凌雋珈如同鬼魅般一步一步逼近她,覺著自己這是怎麼也走不出地獄。
後來,她雙手被兩名大漢拑制住,眼睜睜看著他哥和爹爹簽畫了押,上面寫了因賭輸而主動把她以一百兩賣予賭坊抵債。那當家姓凌的逼畜生生怕會出什麼意外,提出加上若她逃走、輕生自盡的話,則用郁滿香抵數的字據。
如此一來,她想死也不敢死了,自己實在不能害了小妹,噙住淚也畫了押,終是向命運低頭。她哀怨悲愴地睨了一眼那所謂的父親和大哥,被身邊兩名大漢左右夾擊地拖離住了十七年的家。
這吃的,比我家的狗兒吃的還差。其中一個鼠頭瘴目、矮不隆咚的漢子掃了一眼郁家桌上的早食:一盤黑麻麻的野菜、三碗比水稀的粥和一碗炒黃豆。
其餘人等哄堂大笑,只有凌雋珈不發一言,當著村民的臉,發出一聲不響亮但頗具威嚴的回去吧的命令,帶走了郁家長女,坐上寬敞的馬車返回城中的凌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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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上,郁滿蓁瑟縮一角,對對面的被稱為當家的男子害怕極了。
她只是一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現在身在馬車裡,對方想對她做什麼,她根本無力抵抗,而且賣身契上只說以自己抵那一百兩的賭債,到底是被賣身為奴,抑或被賣去窯子出賣身子,以後要被千人枕、萬人騎?想到此,頭低低垂下偷偷抽泣。
凌雋珈本來倚在窗邊,也沒有去看她的想法,只是這哭聲持續太久,竟惹得她心煩,大叱:給我安靜點!她就這麼怕她嗎?她什麼都沒開始做。手沒換,嘴沒親!
想了想,又覺得現在的自己在她面前,可是個窮兇極惡的男人,而不是女人,她怕她不無道理。唉算了,先帶回家再算。來日方長。
郁滿蓁嚇得緊咬嘴唇,不敢再發出聲響,那雙手攥得裙子都快被攥破了,身子也縮得更小,深怕惹的眼前人不高興。
抬起頭來聽到那人命令似的口吻,郁滿蓁只能緩緩抬起頭來,調整了呼吸,往日那靈動的眼睛,如今都哭腫了,眼睛很疼,視線都糢糊了,可比起心裡的疼,比起被家人出賣放棄的疼,這種肉體上的疼,算不上什麼。
郁滿蓁當然不敢望向凌雋珈,不敢和他有眼神接觸,只有凌雋珈細細打量,足足在姑娘家臉上停留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撇開臉。郁滿蓁感受到那人目光移開,就馬上重新垂下頭,連呼吸也是細細的。
凌雋珈自是明白她視他如夢魘,卻也不在意,撥開簾子,知道已經入了城,才又瞧了她一眼,見仍是那怕得要命的姿態,搖了搖頭,不過一息間似是想到什麼,對馬車外的手下招了招手,吩咐:先去飄香樓。那手下拱了拱手,馬車隨即改道。
郁滿蓁只聽見先去什麼香什麼,以為是縣城中人人皆知的添香閣,以為是要賣了她,以為自己清白就要不保,瞬間驚出一身冷汗,噗通一聲,雙膝落地,跪了下去:不要,我求你了。
不要?他一頭霧水,不要用膳?在她家折騰了一整個上午,才堪堪處理好所有事情,自己都有點餓前胸貼後背,她怎麼會不餓呢,當時去到家的時候,明明看到郁滿蓁一家四口正布好了早飯的飯菜,還沒有來得及吃上一口,自己就來催債。
說起來,當時看到她家的經濟情況,真的不太樂觀,破舊不堪的飯桌上,吃的都是野菜稀粥。
求你了郁滿蓁看他遲遲未有反應,正打算嗑頭,凌雋珈見狀,伸手阻止了她的行徑,問道:你是否有什麼誤會?
求求你,我不想去那,那。。。。什麼添香閣。郁滿蓁說時候,淚水幾乎噙滿了眼眶,快要滿溢而出,那可憐楚楚的模樣,看得凌雋珈心有戚戚焉。
我說的是飄香樓。她果真是誤會了她要賣她到妓院去,竟把她當成是像她大哥一般的貨色,也許在郁滿蓁的心中,她比他哥還要令人不齒,畢竟她這種人,比惡霸還要窮兇極惡,討債時的兇狠模樣,把多少姑娘家嚇的花容失色,動不動就砍手砍腳,血肉橫飛,她怕她這不是很正常嗎?
就算她想去妓院,也不會賣她去侍候男人,這個人只能服侍我一個而已。凌雋珈如此想。
郁滿蓁聽罷,以手拭擦臉上的淚水,欲說什麼,只見那人從袖口拎出一塊料子上好的手帕,當即明白了他的好意,她怯怯地取過手帕,發出那如蚊子般的謝謝二字。
這個人似乎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般壞。她心想。
二人都沒有再說話,空氣似是凝結了一般,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郁滿蓁仍舊低垂著頭,只是她大著膽子在偷偷的觀察著他,他的手,這個男人的手很漂亮,十指修長,色如蔥白,指甲修剪得很整齊,比很多女兒家的手都要好看。
馬車很快到達飄香樓,二人先後下了馬,郁滿蓁跟在她的身後,前往二樓的雅間,凌雋珈叫她同坐,等了一會,小二熟練地送來三葷兩素一湯,還泡上一壺極品鐵觀音。
還不起筷?難道你真的不餓?凌雋珈見自己都扒了兩口飯,夾了菜,她還沒有起筷,臉色不悅地說。
郁滿蓁聞言,馬上聽話地低頭吃飯。凌雋珈嘴角似笑未笑,看她只敢吃飯不敢夾菜,隨即夾了一塊肉,放進她的碗裏,也不言語。這一舉動,又嚇了她一跳,立即道了謝。
郁滿蓁心裏充斥著一萬個想法,一千個疑問,為何她一個這樣身份的人,他也會跟自己同枱共食,而且去的地方還是這個縣城中最貴的酒樓。此人到底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