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平的啜泣顿止,
“陛下。”乐安叫出的称呼让他感觉有些陌生,也让他被酒意冲昏的头脑稍微清醒了片刻。
“大家都在看着呢。”
这一句,便让李承平陡然抬起头,目光投向近旁,便见众人咋舌的模样,还有不远处,他的老师王铣,正投来不赞同的目光。
李承平忙压抑了眼角的湿意,站直了身体。
但却仍旧不让乐安朝他下拜。
“姑姑,我受不起您的拜。”他说。
“嗯。”乐安点点头,也不再执意下拜,只微微屈了一下身。
睢鹭自然不能和乐安一样,仍然规规矩矩地行稽首之礼,行礼之后,又无言起身,默默站在乐安身旁。
李承平看他一眼,喉咙梗了梗,终究没再说什么,回到了高位。
乐安微笑,又握住睢鹭的手,走向其他宾客。
然而其他宾客中,便再没有当得起乐安一拜的人了。
无论宗室还是朝臣,没人敢坦然受乐安一拜。
而乐安也实在懒得再行那些虚礼,只草草朝几个宾客的方向一揖,说了几句致谢的话,就连对聂谨礼几人,也只遥遥相望一笑,便准备开溜——今天早上那么早起,就算不用她实际做什么,但一直被折腾来折腾去,她这会儿真的有些累了。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直到看到一些人。
“公主!”
“公主殿下!”
有人朝着她小声地喊,还有人不顾形象地高高站起来,朝她挥手,乐安起初还没注意,是睢鹭看到,提醒了她,她才看过去。
然后她便愣住了。
她走过去。
“公主!”
走到近前,这些人的喊声便愈发热切。
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是一群人,一群许多都只身着素袍,风尘仆仆的人。
而随着乐安上前,这群人因为晚来只能待在角落,因而未引起众人注意的人,也吸引了无数目光。
而那些人,迎着众人的目光,看着乐安,竟一个接一个,高声恭贺起来:
“邓州刺史王奉恩,恭贺公主大婚!”
“鄯州长史罗经觉,恭贺公主大婚!”
“剑南节度使孙一水,恭贺公主大婚!”
“雁门县县丞路修远,恭贺公主大婚!”
“幽州左武卫大将军单于明,恭贺公主大婚!”
……
仆从宾客满堂的庭院,此时竟然奇异地安静下来,只听得见那一声又一声的恭贺,而贺声里,那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一个又一个的头衔,则是更加让人惊诧。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从文到武,从小小县丞到一州刺史,从一地长官到一军统帅……
这些人中有的官衔并不算太高,起码在今日这满堂宾客中,实在算不得起眼,尤其一些偏远州县的长官甚至副官,在京城众多大官们眼中,是宁愿做个京城的七品小官,也不愿去那犄角旮旯的冷僻之地做长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