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往日里江若张扬不羁的行事作风,席与风相信他说得出做得到。
有种被逼上绝路的烦闷,席与风接过江若手中的胶囊,扔进嘴里,一股脑咽了下去。
江若又递水过去,让他润润嗓子,面上终于有了笑意:“这才——就对了嘛。”
虽然临到嘴边改了口,席与风却隐约能猜到,江若想说的是,这才乖。
越发令不适感扩大,等坐在床上,伸手要去够床头的笔记本电脑,被江若一把按住手阻拦,席与风的脸色已阴霾密布:“你别管我。”
“那你也别管我管你。”江若横竖都有理,“一天晚上不工作,你们公司就要瘫痪?还是今晚少看几份文件,明天地球就不会转了?”
席与风说不过他,索性收回手,躺了下去。
江若又露出那种“这才乖”的欣慰表情,俯身给席与风掖好被角,指腹滑过侧脸,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
席与风闭上眼睛,听见一道温软声音:“好了,我什么都没听见,现在可以放心睡了吧?”
许是听进去这句话,加之还发着烧,席与风暂时摆脱失眠症困扰,这一觉睡得很沉。
甚至做了个梦。
不过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记忆中片段的重现。
席与风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庭院中央,面向大门方向,眼睛一眨也不眨,像在等什么人。
头顶乌云堆积,大雨忽至,保姆模样的女人撑伞出来喊他进去,他不肯,非要在这里等。
他听见女人说:“夫人去找老爷了,今天不会回来了。”
“那明天呢?”他问。
女人露出为难的表情:“可能也不会回来。”
“后天呢?”
“后天说不定……小风先进屋,方姨做你最爱吃的甜口红烧肉,咱们边吃边等。”
男孩摇了摇头,继续守着大门。
后来人没等到,男孩先发起高烧。迷迷糊糊中,男孩听见方姨的声音:“夫人,少爷发烧了,您快去看看吧。”
而那个被称作夫人的女人,一心挂念着别的事情。
“发烧了就喊医生,我去看有什么用?”她有一把柔美的嗓音,此刻却因为不耐烦变得尖利刺耳,“让你做的菜准备好了吗?今晚老爷回来,要是留不住他我唯你是问!”
梦中刺骨的雨漫延到了现实里,睁开眼的刹那,席与风耳边回荡起似有若无的沙沙雨声。
还有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以及推拉窗户的动静。
江若正穿行于各个房间,一边将窗户挨扇关上,一边在心里吐槽这就是房子大的坏处。
来到主卧时,他刻意放轻脚步,关上窗正要出去,往床上看一眼,又不确定似的走近观察。
猝不及防的视线相对让江若怔了片刻,小声问:“我把你吵醒了?”
席与风盯着他看了会儿,很慢地摇了摇头。
江若便走近,拿起枕边的温度计。
探头靠近额头“嘀”一下,江若迎着光看上面的数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