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屋里唯一用木盒装的酒,就是江若带来的这瓶。
大概也察觉到过于巧合,席与风看向那服务生,服务生立刻道:“是孟小姐要求的,我只是听差办事。”
停顿片刻,席与风伸手去拿那瓶酒,被江若抢先一步,手掌按在木盒上方。
“这是我送给你的。”江若说。
他的表情很淡,叫人辨不出情绪,手却按得很紧,一种动物护食般的姿态。
席与风眉间褶皱更深:“一瓶酒而已。”
“是啊,一瓶酒而已。”江若转脸看他,“可它是我送给你的。”
空气一时凝滞,包厢里静得落针可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违抗金主的命令,江若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称得上不懂事,可他顾不得那么多。
贫穷贯穿了他人生的前半段,这是他拼命压榨自己,耗竭勇气,能拿出来的最宝贵的东西。
可席与风只会认为他不懂事。
“既然是送给我的东西,那我应该有处置的权利。”
席与风声音低沉,隐含愠怒,手上一使力,将装着酒的木盒从江若手中抽了出去。
随后递给服务生,转身时,神色已恢复平静。
因而类似安抚的话语落到江若耳朵里,只剩下雪一样的冰冷。
“再买就是了。”席与风说。
江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包厢外面,又是怎样背靠墙壁,身体慢慢下滑,直到颓然蹲下。
他猜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狼狈极了。
可他算什么东西,有谁会在意他的不愿意,体谅他的不开心?
江若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再忍耐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都会过去的,那个叫孟岚的女人也不一定能发现那行字,毕竟它那么不起眼。
和自己要给席与风的东西一样,那么不值钱。
做了几个深呼吸,刚站起来,隔壁包厢的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打扮靓丽招摇的女人。
照面的瞬间,两人俱是一愣,而后江若扭头欲走,被女人叫住。
“江若是吧?”孟岚双手抱臂,上前两步,“席与风叫你来的?”
这种时候本该思考如何应对,江若心里却不合时宜地想——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叫他“席与风”。
不过片刻,江若转身,对孟岚笑了笑:“是啊,不然呢?”
如果席与风不在,他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似是把他的态度理解为挑衅,孟岚脸色沉肃几分,而后又笑起来:“也是,就凭你,不可能在这种场合出入自由。”
江若不置可否地“嗯”了声,猜测对方没什么要说的了,转身又要走。
“听了外面那些传闻,我还以为你在他心里有点分量。”孟岚说,“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毕竟那酒转手之后,都不算一件正经礼物,至多算添个彩头,席与风说生日礼物会择日另送。
江若背对孟岚,什么都没说。
“谢谢你的酒,味道很不错。”
孟岚说着,目视着那背影消失在一扇门后,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失魂落魄,或者崩溃抓狂,颇有些遗憾地撇了撇嘴。
转身走到栏杆前,手撑在上面往下看,乐声喧沸,灯影缭乱,孟岚的眼神却暗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