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席与风没回答,而孟岚却能从他清明的眼神中明白,自己的心意已然暴露。
她想笑,张开嘴却笑不出来。
只好转过脸去,面向前方苍茫的天际时,孟岚冷不丁想起,在同样的地方,她曾断言席与风是个冷血动物,就算别人向他示好,他也只当别人对他另有所图。
现在,她倒宁愿自己的判断不曾失误,宁愿席与风以为她想和他结婚,是对他有所图。
她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那你能不能,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孟岚问。
“不能。”席与风答。
这一瞬间,孟岚好像看到了历史重演。
她喉咙发苦:“你们这些人,真的很擅长把别人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再拍屁股走人。”
她想到二十二年前,母亲生下弟弟孟泽。她的弟弟笑起来那么可爱,即便他分走了父母的关注,她依然接受了他,并下定决心做一个好姐姐。
可是孟泽失踪了,之后的许多年,家里都寂静得像一座监狱,她不敢大声说话,不敢放肆大笑,但凡待在家里,总是要面对母亲的眼泪和父亲无止尽的叹息。
后来,她的生命里出现一名少年。
他总往家里跑,说是孟潮的朋友,却和孟潮一点都不一样。他总是坐在楼梯下的隔间里,捧一本书,连续几个小时一言不发,却总能吸引孟岚往那边看,看他在读什么书,看他今天有没有穿校服。
次数多了,难免有视线相交的时候。少年面容清隽,眼神是一种冰川雪融的清冷,却能让她面颊发烫,迅速别开脸,过一会儿,又忍不住转动脖子,偷偷去瞄。
就是这样一个把她的心搅乱的人,现在也要离开她。
孟岚听见席与风说:“这件事错在我,所以给了你股份作为补偿。”
补偿两个字,让孟岚的眼睛一霎瞪圆。
“原来,你早就在计划要退婚了?”她有几分难以置信,“单独给我怕我不收,所以借着要酒的名义……”
难怪给这么多,如果当时没收还好,收下了,无疑等于她也默认这份高昂的股份是退婚补偿。
今后这事一旦传出去,外人也只当两家已经达成一致,再闹只显得孟家得寸进尺。
这会儿孟岚才是真的想大笑,笑自己蠢,还以为那股份代表诚意,还以为只要结了婚,假以时日总能将他的心也抢过来。
到头来,自己不过是进了他的圈套,面子里子,自己一样没占到,倒让他占了个齐全。
愤怒与悲伤,一时分不清哪个更甚。
孟岚只觉全身的血液往头顶冲,等反应过来,她已经抄起一旁的花盆高高举起,像平日里生气时那样。
而作为预备挨砸的对象,席与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早已做好准备。
眼圈顿时通红,孟岚提着嗓门,恐吓般地喊:“为什么不躲?你别以为我喜欢你,就不舍得打你!”
席与风犹自镇定,目光淡淡地看着她:“想打就打,但这不是喜欢。”
“你只是享受碾压我、超越我的快感。”
这些年,但凡席与风沾染的嗜好她都要学,席与风和女明星传绯闻,她就和男明星彻夜不归,席与风包养小情人,她就换男友比换衣服还勤,为的就是证明给别人,也给自己看——我根本不在乎他,我比他还会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