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有天见不得他的傻样,沙哑着骂道。
金在中看着他,原本清澈的眸子成了一潭死水,“哥,我说过你和他不一样,真的!你打我、骗我、不要我……可你,算是真心待过我,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小在,哥!……郑允浩他,或许也想真心对我来着,可惜就象陆哥说的,他连自己的心也找不到了,其实想想,最可怜的那个,还是他啊。”
“小在,你又何必这样呢!现在起就在这儿给我好好待着,从此和他断了往来,我料他也不能对你怎样!!”朴有天的脸色愈加阴暗,声音也有些变调。
金在中抿着嘴唇笑了笑,忽然问道,“你说是我把地点漏给你的,郑允浩他信吗?”
“你说呢?”朴有天瞅着他反问。
“是啊,怎么会不信呢,我这是哪门子的傻X问题啊!!”男孩猛地站立起来,每一步都踟躇着往外走,“哥,你别笑我没志气,死心眼,都这样了还铁了心的想见他。我早发过誓的,这辈子除了你,要是再动心再爱的,我他妈的就是傻瓜蛋,现在你看,这誓灵验了,呵呵……”
朴有天想伸手拉住他,可少年脸上的凛然和淡漠,却使他一时没了底气,只得暗暗叹息着由他离去。
车平稳地出了地下车库,郑允浩一眼瞧见某个削瘦的人影,倚在大楼左侧的玻璃幕墙上,他并不觉意外。
让开车的阿四靠边停下,他突然想起,曾经的那个深夜,几乎是同样的场景,他们偶然的相遇。就是那一次,少年即便布满血污,却依然倔强的脸;明知自己麻药过敏,却还要仗意出头,弄得一身伤的强硬骨气,深深印在他的心上。
“在,等了很久?”他一只手撑着墙壁,把人围在自己的胸前。
“还好。”金在中微微翘起了嘴角,象是笑着,可看在郑允浩眼里,却只觉沧桑,“既然是来受审,当然要有诚心。”
“对不起,在,我——走的时候没说实话。”他低声忏悔着,眼中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伤感和痛楚,“你要怎么罚,随你,在。”
“你说过,不再扔下我,不再玩失踪,也不再瞒着我、防着我。你终究没做到——你根本就做不到。罚你?有用吗?能换回什么??郑允浩,你说啊……”
郑允浩眼皮猛地一跳,“你是对的,在。每次我说着不想伤害你的话,可最后伤着你的,偏就是我。”
金在中凝视着他,瞳孔黑得发亮,却看不出任何的感情。
这般静了片刻,话锋陡地一转,“郑允浩,你这检讨做完了,其他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郑允浩闻言,默默松开手,身体顺势向后退了一丁点,眼神逐渐变了,收起痛惜和温柔,却也不见憎恨和厌恶。
“问什么?问是不是你,还是问为什么??”
金在中移开视线,不愿再与他相对,“不是我,我没有说过关于你的一个字。在朴有天告诉我这件事之前,我压根没听过佤邦这个地名,郑允浩!!”
“在,没用的——没有用的。”短短一句话的时间,他连声音也变得冷静低沉。
胸口忽然感觉空洞洞的,金在中悲哀地笑了,他的心,竟然,也消失不见了……
“看来是抵赖不了啊。郑允浩,我怕俊秀的脸整个给毁了,更害怕他会丢了命,所以我说了,我无意中听你提过佤邦,我就胡乱说了。郑允浩,这是你要的理由吧?”
算了,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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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从未得过信任,再被怀疑、误会一次,又有什么可愤怒委屈的。
只是这样的爱着,太苦太累,怎么还能再坚持……
“果然是这样啊。”郑允浩说着,转过身闭了闭眼,心坠落得无声无息,“在,黑道不比别的,一个帮派总有一个帮派的规矩,躲不开也避不了,你只有认了。”
金在中低头盯着自己挨过枪子的那条腿,轻轻地说,“谢谢你,总算信了我一回。郑允浩,你的意思我懂,我不让你为难,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认。”
“彪子活着的时候,和老六最亲,两人是一块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
“那就把我交给赵哥吧,我这就跟你走。”不等郑允浩说完,金在中握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攥牢。
又一次踏进阴森血腥的地下室,男孩却无丝毫恐怯,冷淡而顺从地让人将自己的腕部拷住,连同一只手臂吊在杠子上。
这是刑讯逼供的老花招,杠子很高,人必须掂着脚尖才能勉强够着,可时间一长,双腿逐渐酸痛无力,身体开始往下沉,而手臂却始终悬吊着,慢慢的,肩胛处的肌肉和骨关节活活撕裂、脱臼,通常要不了24小时,这只手臂就算是废了,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的过去,金在中死死撑着,刀劈一样的剧痛持续不间断地从手臂上传来,甚至屏神,还能听见骨肉一点点硬生生分离的撕裂声。
嘴唇咬出了血,浑身被冷汗浸了个透,人就象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郑允浩站在门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脑袋无力地垂在胸前,湿漉蔫腻的头发下露出半截苍白的脸,拷住的右手掌已经淤血黑紫,五指肿胀变形,看来连右手都要被毁了。
“浩哥,要不要——放了??”身边跟着的毛头小伙挺能察言观色,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