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代为答道:“回娘娘,正是。”
“抬起头来看看。”
谢渺依言照做,眸光明澈,笑容微微,从神态到举止皆无可挑剔。
但皇后感到深深不喜,便是因为这名女子,南儿三番五次地顶撞自己,更死活不肯接受其他贵女。眼看二十多的人了,屋里连个通房都没有……
她理所当然将错都怪到谢渺身上,正想刁难对方几句,忽又恢复冷静。
且不说事后念南会怎么发火,只说那崔家慕礼,听闻他极为宠爱妻子,若因她而引起两家间隙,岂非得不偿失?
什么都比不上小九的皇位重要。
瞬息的功夫,皇后已调整好情绪,夸道:“真是难得一见的可人儿,难怪崔大人要特意求旨赐婚。”
跟着又慰问几句崔老夫人,便赐了两人入座。
谢氏坐了片刻,悄声道:“这会御殿正在朝贺上贡,晚宴要等未时才开始,你若有哪里不适就告诉我。”
谢氏是担心她年纪轻,定力不够,况且那什么,人有三急……
谢渺理解她的话中话,啼笑皆非地道:“母亲放心,我在清心庵中诵经念佛,一坐也要许久。”
*
话分两头,且再说说御殿上的情景。
王公百官及番邦使臣们进贡寿礼,多为如意、插屏、漆器、织绣等精美的工艺品,内容以福寿为题,样样珍稀奇巧,寓意吉祥。
此次献寿还多了位新面孔——北狄使臣瓦剌苏,带着一大批的金银财宝与美女,奔赴大齐求和。
作为北狄投降的头号功臣,定远侯虽未出席,仍引来一片交口赞誉。承宣帝更当场宣召周家次子周念南,赐他坐席,命他晚宴与众同乐。
因周念南与崔慕礼交好,座位便赐在了崔慕礼的隔壁。二人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只坐在那里,便吸引了许多注目。
其中也包括了瓦剌苏,他微眯着眼,总觉得这位周家公子颇为眼熟。紧跟着脑中灵光一现,张着嘴差点叫出声来。
他分明是珠可沁身边的那名汉人军师!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注视,周念南端着酒杯凑到唇边,视线准确地锁住瓦剌苏。
隔着遥遥距离,瓦剌苏都能感受那如星般明亮闪烁的眼眸中,透露出的冰冷与警告。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蝉,慌张地低下头,一时心乱如麻。
珠可沁真是糊涂,竟然轻信一个奸细,亲手断送北狄的大好前程。哼,汉人果然狡诈,阴险,不择手段……
他正暗自腹诽的厉害,头顶忽被阴影笼罩,一阵香气飘进鼻间。原是貌美宫女见他杯中空虚,弯腰来添酒。
他愁眉稍展,却听宫女压低声音,用极流利的北狄话说道:“大人若想见到明日的太阳,便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该永生烂在肚里。”
瓦剌苏猛地睁大眼睛,再度看向周念南——只见他举高酒杯,无声说了句话。
敬沐浴在朝阳中的塔拉。
瓦剌苏面前浮现一副画面,塔拉长老的头颅被挂在城门口,随风一摇一摆,在日晒雨淋中腐朽溃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