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万磊一通数落,不过邋遢道长和赵雪儿并没有一气之下离开,而是乖乖到军医处来帮忙。由于伤兵过多,万磊也忙得不行,一边帮伤员包扎,一边抚慰他们几句,让他们安心养伤。
万磊虽然早有准备,带了很多万金油入城,不过也禁不住伤兵多啊,很快,他带来的万金油就被用掉了大半。照这样下去,城内很快就会缺医少药,一旦伤兵得不到应有的救治,恐怕伤口会炎或者是得冻疮,伤亡的数字就会直线上升。
万磊还在为缺医少药的问题而担忧,这是一个小兵来报,说铁大人请他马上上城楼,又出大事了。
城外,真的又出大事了!敌军见攻城无果,就从营中拉出了几十个俘虏,推到城门前一字排开,要守将开城纳降。那几十个俘虏不是一般人,而是北伐军和援军的高级将领。
如果只是平头小百姓,见死不救就见死不救,最多只会落下个恶名。不过,这些俘虏当中有曹国公李景隆,有滦城侯李坚,有都督平安,更有大小将领数以十计,甚至还有万磊的老熟人百户李大嘴和马六宝。
这些大小官员有背景有靠山,真要致他们于死地而不救,得罪的人肯定不少。恐怕丢的不只是名声,说不定连头上的乌纱都得丢。而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这群官俘中还有一个叫耿璇的驸马都尉。
所谓的驸马都尉,直白的说就是皇帝家的女婿,正牌的皇亲国戚。而这个耿璇更不简单,他爹是长兴侯耿炳文,而他自己则是当朝皇帝的亲姐夫。如果让这个祖宗死在北平城下,别说头上的乌纱了,恐怕连吃饭的家伙都不保。
正是因为有如此多的敏感人物在敌人的手上,铁铉投鼠忌器,一时间还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火派人去把万磊找来,希望万贤侄能再出奇谋,妥善地为他摆平此事。
万磊站在城头上向下扫了那一堆官俘几眼,眼睛转了几下,就明知故问:“这些都是什么人?”
“他们都是朝廷勋贵重臣,从军北伐,不幸落入贼手。”铁铉还以为万磊不认得官,所以低声提醒道。
“勋贵重臣?”万磊扯开了嗓门反问道,这声音大得连几百米外的小兵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而他压根就没有跟铁铉交头接耳的意思,继续高声放话:“在下左看右看,怎么看他们都不像啊。”
“贤侄,借一步说话。”铁铉何等的精明,已然听出了万磊打什么算盘,就是装傻充愣不认人,管你拉来的是真公侯还是假驸马,老子通通不卖帐,直接说他们是冒牌货。
这个死不认帐的主意虽好,不过铁铉不敢冒险,毕竟下面那堆人身份特殊,闹不好就会惹出大祸,所以,他把万磊拉到一边,低声道:“贤侄,此举不妥啊,万一贼军一怒之下斩杀俘虏,咱们只怕有过无功。”
“除此之外,大人还有其他良策吗?如果大人怕担干系,这事就交由在下来办,反正在下已经杀过一个燕王了,身上再加上几个罪状也无所谓了。”万磊摇头苦笑,他何尝不知道至下面这些人于死地不救会得罪很多有权有势的人,不过,除此之外他也是另无办法了。
再说了,就算是答应了敌人的要求开城受降,也不见得就能把那些人要回来。另外,作为累死数十万部下的败军之将,他们本来就该死,光荣地“殉国”总比当俘虏没脸地活着还要好,总而言之,那些人在万磊的眼中已经是死人了。
万磊见铁铉沉默无语,就当他是默认了,又高声道:“在下听说,我大明将士将都是忠勇之士,现北伐军不幸兵败,将士肯定集体殉国了,下面那些人肯定是假冒的。众位将士,你们说是不是?”
“对!我大明的将士都是忠勇之士,兵败之后定是以死殉国,绝对不会苟且偷生。”新军是万磊一手弄来的,万磊说什么,他们都满口附和。
城楼上近万人齐声大喊,下面的那些官俘自然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头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急了,大叫道:“你们胡说些甚么,本公就是当朝曹国公,你们还不尽前来救护?”
不过,除了李景隆之外,其他将领都默然无语,似乎真的觉得面目无光。
“哼!曹国公?!你也配?”万磊白了那男子一眼,自然认出了这家伙就是当初声言要砍他脑袋的那个银袍小将,谁能想到才过去几个月,就轮到这家伙亲自品尝身陷囹圄绝望无助的滋味,这真是报应不爽啊。
看见仇人倒霉,万磊心中大爽,又大声道:“这些人假冒我大明忠臣义子之名,污辱忠魂,各位将士,你们说是不是该杀?”
“该杀!”又有近万新军大喊,下面的官俘们都傻眼了,城内的人说他们是冒牌货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要动刀子杀人了,这真是大水横冲龙王庙,小鬼板倒大城隍。
“入箭,射死他们!”万磊一声令下,城头上顿时就有近万张弓拉满,对着城下一通怒射。当然,这些箭一支也没射中人,因为那些官俘本就远在弓箭射程之外。
万磊虽然很想搞吊丝逆袭,不过没真想杀这些官,毕竟这些人不值得他弄脏自己的手。
虽然一轮齐射没射到人,不过这一幕自然落到敌将的眼中,他再傻也看明白了:城内的人压根就不管这些官俘的死活,不过他还是不甘心,抽出刀架到李景隆的脖子上,道:“快开城投降,不然老子杀了他。”
刀架到脖子上,李景隆显然没有视死如归的精神,一个劲的求饶,又不停地冲城上喊话劝降,不过万磊压根就不理他,还道:“杀吧,马上就把这个骗子的脑袋砍下来,若是能扔上来给我们当球踢,那就最好不过了。”
对方拿出“分我一杯羹”的“大无谓”精神,敌将气得手脚抖,不过这当头一刀最终还是没砍下去,因为这人不是他想杀就杀的,说话算数的人远在燕军大营中一座高塔上,他们正时刻关注着劝降的动态,其中一个和尚放下手上的念珠,对身边一年经男子道:“人才啊,可惜了。”
“军师,那个小子咱家认得,就是杀害先王的那个贼子。”和尚旁边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咬牙道。
“哦,原来是那人,难怪,难怪。”那和尚摇摇头,又道:“难怪北平城的百姓铁了心不肯降,原来是这小子在捣鬼。唉,真是可惜了,人才难得啊。”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本王狠不得马上拿住那贼子,千刀万剐以祭奠父王之灵,来人啊,传令下去,继续攻城,不管死伤多少人,都要把北平城给本王拿下来。”年轻男子就是新任“燕王”朱高煦,这家伙跟他老爹一样,都是心狠手辣的主。
数月前,燕叛军被击败,他的兄弟姐妹们都降了朝廷,他偏不降,一边收拢他老爹留下来的死党旧部,一边与朵颜三卫暗中勾结,现在还明目张胆地引贼入冦,摆明了要将造反进行到底。
造反归造反,杀父之仇不得不报。数月前,朱高煦就派人到长平驿去捉拿万磊,想用仇人的人头来祭旗。不过事与愿违,派去的人被守株待兔的锦衣卫逮了个正着,损兵折将得不偿失。新仇加旧恨,现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殿下不必动气,更不用大动干戈,只要略施小计,那厮就能手动擒来。”那和尚就是道衍,他见主子被愤怒蒙蔽了理解,所以忙劝,又向身边那面白无须的男子问道:“马公公,贫僧记得,那人只是一介驿丞,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