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8年6月11日,光绪帝不顾以慈禧为代表的守旧派的阻挠,颁布“明定国是”诏书,宣布变法。光绪帝裁撤顽固派大臣,激起了顽固派对新政的仇恨,积极策划反扑。9月2o日,袁世凯再次受光绪帝秘密召见后,起了反叛之心,他连夜赶往天津总督衙门,向荣禄告密。
21日凌晨,慈禧动政变,光绪帝被囚于中南海的瀛台之中,变法仅仅维持了一百零三天,史称“百日维新”。
“宣太后懿旨,珍妃屡不悔过,攒动皇上革新,意图谋反,今施以褫衣廷杖(脱去衣服杖责),幽禁于北三所寿药房。钦此……”珍妃捧着谕旨的手指不断颤抖,她微微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眼中如同往日,星光点点:“李公公,皇上人呐?”
李莲英嫌弃的踢了踢她跪拜在地上的膝盖,语气半真半假,让人听着极为不舒服:“呦,还真是伉俪情深,可是我不会告诉你皇上在哪?”
慈禧的意思显然是让她自生自灭,哪里有人受了褫衣廷杖没有太医治疗,还能生龙活虎,不死也得去半条命。所有的人都会审时度势,沉默不语的跪在旁边,不会自投罗网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帮她。
珍妃整个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任由内监将她仍在冰冷的地上,苍白的嘴唇抖动着,却不出来一个音节。听着他们慌乱离开的脚步声,像是逃避瘟疫一样,她无力的笑了笑。恐怕,她现在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吧!
背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女声,接下来,有人将她抬到硬邦邦的床上,一股霉臭味扑鼻而来。
隆裕帮她重新换了一床崭新的薄被,拧了毛巾,擦了擦她额上渗出的细密汗渍,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是自己,恐怕连她的三分之一都做不到。
她想,她不会再为难这个女子了吧!
既然皇上不在,那我就替他守着吧……
背上传来冰凉的触感,珍妃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她缓缓地抬起沉重地眼皮,余光瞥见正在涂药的隆裕,挣扎着起身行礼。
“好了,别动,伤口裂开就不好了。”隆裕按着她不老实的身子,沉声道。
珍妃听得懂她语气中的关怀,紧绷的身子松懈了下来,眼眶不自禁的变得湿润,她咬了咬下唇,斟酌着开口:“皇后前来,太后那边……?”
隆裕手中的动作一顿,有瞬间的失神,过了片刻才道:“我避开她的眼线来的,只带了个信得过的丫头,放心,她现在也没时间管这些琐事。”
珍妃歉疚的低低嗯了一声。
光绪拎起旁边的酒盅,仰起头猛地灌入嘴中,辛辣的感觉呛得他连咳了好几声,留下的不是酒的馨香味,而是浓浓的苦涩。
他倚靠在门栏上,有气无力,眼角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因醉酒而变得通红的脸颊滑落了下去,不时地出几声低低的嘲笑声,听的人毛骨悚然。
“皇上,您别再喝了。”旁边的内监实在看不下去他这般自损形象,忍不住上前劝解道。
光绪帝望着他的眼神迷离,咯咯的下了几声,拽着他的衣角醉醺醺的喊道:“师父……你是师父吧!”
“皇上,您看错了,奴才不是翁大人。”
光绪动作一僵,脸上傻气的笑意凝结:“你不是师父……?那你来这干什么?”内监被他推得连连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走……别来烦我。”
内监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退向一边,看来这次对皇上打击挺大的。
光绪重新灌了口酒,希望用此来麻痹自己,呵……做个酒鬼真好!可以不用想起那些烦人的事情,他摸了摸左心房,为什么还是感觉到那么伤心,难过?
现在,他失去了最敬爱的师父,失去了自由,同样也失去了珍……不知道她一个人怎么面对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他的情绪像满的溢了出来,再也隐藏不住,在寂静的夜晚,他怒吼着,像是咆哮的山河,久久回荡着……
隆裕回到钟粹宫,就感觉到气压极低,她嗤笑了一声,动作还真是快!看来这皇宫中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
她解下黑色的披风,递给迎过来的宫女,看着宫女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慈禧高个的身板挺的笔直,一双鹰眼直勾勾地望着不远处镇定自若的隆裕,两人沉默不语,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殿内诡异的安静,两人轻轻地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过了多久,慈禧冷笑一声:“真没想到皇后是如此的宅心仁厚,竟然连夜去就情敌?”看着低头沉默不语的隆裕,她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哒哒的,极为不爽。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盏,毫不心疼的摔在了地上:“你这孽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隆裕笑了笑,一副认真承认错误的样子,平静地道:“姑母教训的是……”
慈禧看着她不痛不痒的样子,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弟弟孩子,在寻常百姓家,都说姑姑侄女感情最好,可是薄弱的亲情在权力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她也有些乏了,这些小事就由着她吧!又忍不住低低训斥了几声,才摆驾离开。
宫女扶着隆裕梳洗,有些替她不值:“娘娘何必为了珍妃得罪了老佛爷,这次只是禁足,下次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端?”
隆裕拍了拍她的手,嘴角微勾,淡淡地道:“这些你还不懂,即使本宫不去照看珍妃,太后也未必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她的控制欲极强。”她的视线飘向了远处,顿了顿又道:“皇上是我的夫君,太后如此对他,无论如何,都得给她找点不痛快。”
“那皇上会回来吗?”宫女替她梳头的动作一顿,忧心重重的问。
过了好久,隆裕才微启红唇,声音虚幻缥缈:“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