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动乱
魔界的每一天,都是阴天。这天好似从不会亮起,天边永远有浓浓乌云,将一切生机掩盖。
若冷是自愿进宫的,她从小长在魔界,父母都是魔人,魔界崇尚力量,但她从小体弱,备受欺凌。后来做了魔医,境遇才好些。新魔尊上任之际,她也听到了风声,说是新魔尊赤着双眼杀进魔宫,一个人就将魔宫屠完了,那一天魔气冲天,魔人的尸体足足三天才清理完。尽管她好像没有要上任的意思,但有一些人找到了门,不知用什么理由说服了她,魔界自此换了王。
若冷知道有一些跟在新任魔尊后面的魔人,都是一等一的顶尖,荟蔚大人、燕飞大人、姜思邈大人她最崇拜燕飞,在魔界做魔医是很艰难的事情,不仅要医术高明,还要很高的修为来保护自己,以应对性情反复的病人。听说那位魔尊脾气可是相当不好,燕飞在她身边很难捱吧?
得知燕飞逝世的消息,她却鬼使神差地想要去试试。
她在魔宫门口等到了荟蔚,对这个传言中神秘的大人,她有很多的害怕,但只要一想到燕飞曾和他共事过,便生出勇气去自荐。意料之外地,荟蔚竟真的将她带了进去,并且直接将她领到了魔尊那里。
见到了魔尊,若冷才发觉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青面獠牙的模样,至少抛去她的身份,还是个相当好看的女子,这一刻她心里突然不觉得燕飞的职业生涯很难捱了。
魔尊的伤一直都很重,每一次她都会自虐似的不让那些伤口好转,强行撕裂造成的直观后果就是身上的疤痕一道接着一道,再没有消掉的可能,一眼看过去,白皙的皮肤上交错纵横着可怖的伤痕,像是与身俱来的胎记一般,布满了大半边身体,煞是可怖。若冷觉得她很奇怪,明明私底下这么糟蹋自己,可每次若冷释放出灵力为她疗伤,她却还很配合,当下的情形简直可以用乖乖听话四个字来形容。
那天荟蔚大人命她将刚刚收到的药材都送到魔宫的库房,走到一半若冷听到魔尊的传召,她不敢耽误,立马就要回去,魔尊却只是告诉她,将那些东西都交还给荟蔚大人,说是要给一位仙尊。
若冷不知道他们魔界什么时候和仙界关系这么要好,更离谱的是,当她赶到荟蔚身边,荟蔚竟好像真在考虑那位仙尊的送礼事宜。
若冷想或许这就是成年魔的世界吧,或许在各界高层,人仙魔妖四界都并不如那么势同水火,反而互通有无也说不定。
第二日荟蔚大人就离开了魔宫,往后几日都未回来,若冷也像往常一般在魔尊的寝宫和自己的居所之间穿行,可这日,情况好像有点麻烦。
她未能进魔尊的门,就被结界挡在了门外。
如果是别人,她便也就不去了,可一想到那个任性的魔尊,万一是又伤重着不肯治疗,若冷便想要去请示荟蔚,但拐到荟蔚那里,却想起他还未归。
若冷只得又回去自己的地方,可今日实在怪异,她还未回到居所,便听到渐渐逼近的吵杂声音,好像是某一隅陷入了混乱,魔界时常有争斗,但在新魔尊接管的地盘,绝对不会有如此没有规矩的事情发生。若冷犹豫了下,并没有过去查看情况,她修为不算高,堪堪能自保,并不想惹麻烦上身。
但好像是一瞬间的事情,忽然那嘈杂声便扩大了,比之前乱了百倍,不仅仅像是普通争斗,甚至夹杂了喊杀声和兵刃相接的清脆声,东面、南面、北面、西面,都像沾染瘟疫一般染上这股混乱,也许这不是普通争斗,更像是兵临城下。
若冷不笨,她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且立马拿出了自己掩藏气息的法器,轻手轻脚向姜思邈的住所方向走,眼下魔尊状况不明,荟蔚不在,她只能去找姜思邈寻求帮助,虽然是没有打过交道的大人,但是看在同僚的份上,也会护佑一二吧
越走越是心惊,敌人不仅在魔宫外,而早已偷偷潜伏了进来,一路上都是魔宫侍人的尸体,就连姜思邈的寝宫外都毫无收敛。而在此前,她甚至没有察觉到这里有人。若冷离寝宫还有几十米时便停住了脚步,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大人没有出来制止,
要么大人自身难保,要么大人不在
她很快便决定转身逃走,但来不及了,锋利的剑尖轻易刺破她的防护,耳边还能听到血肉被割开的声音,就像一匹布被剪开那样,撕拉
此时她的隐匿法宝刚刚失效,她甚至还没来得及重新注入灵力。
若冷倒在地上,微微蜷起身子,心里却想到,自己可真没用啊,荟蔚大人都给了自己这么好的法宝了,她还是没有办法保护好自己。
三花猫不再掩饰自己的烦躁,尾巴每一次甩到地上,都能拍起无数尘埃,它轻巧地跳起,跳到床边,抬起前爪,阻止眼前人要伸手的动作,猫嘴一张出口却是人语:我感知到魔宫有异,我们需要立即回去。
猫爪轻飘飘的,并不能真的阻止什么,夜卉迟的手从旁边绕过它,堪称轻柔地落到床边人的脸上。像是怕她下一秒就破碎一样,只是拿指背轻触一下确认她的温度,就烫手一般离开。她头发凌乱散开,像是刚经历过什么折磨人的浩劫,脸色苍白,有几缕头发甚至被汗水打湿粘到了脸颊边,着魔一般盯着床上的人。
你回,我不能走。她坚持。
三花猫简直要疯了:你想靠我一个人打退那些仙界人吗?夜卉迟,现实一点,魔界才是你的地方,这里算个什么?
夜卉迟并不想和她吵嘴:荟蔚前几日便回去了。
他要是在,魔宫就不会出事!三花焦虑地团团转,她紧张地咬住自己尾巴,忽而想起什么一般,唰地抬起猫脸,你别忘了你的身体还在魔宫,要是楚一川或者夜思远亲自来,他们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卉迟的指尖微微凝滞了,她似才想到这个可能性,但没多久她又继续动作了起来,右手凝了一束利刃,没轻没重地朝手腕割去,把姜思邈气得哇哇乱叫:你个疯子!你干什么!
血液很快流满了她的手腕,床上的凤九仪似是感知到了什么,眼睫不安地动了动。卉迟将伤口处贴住她的嘴唇,看着鲜红的血液将她的唇色染红,眼眸也渐渐浮现出赤色。
但没用,现在她就算放再多血也引不出那个东西。卉迟渐渐烦躁起来,她紧紧抿着唇,倏尔看天,呢喃道:如果我去求她
姜思邈简直想要一巴掌把她打醒:她根本抵抗不了,连你都驱逐不了的东西,她根本抵抗不了。那个人也不会理你,她甚至会杀了你!你还是赶紧跟我回去,我们做些有能力做的事情,比如杀了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正道人士,全杀了,让他们老实点
苍天可鉴,她平时杀心根本没这么重,可老巢都快被人掀了,该死的夜卉迟一点都没感觉吗?还是说他们当初拉她入场就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