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意志薄弱……什么意思?”
陆廷鹤把这几个字喃喃重复了好几遍,还是不能理解,抬眼看向医生,“你是说他…他自己放弃了,他不想活了……是吗?”
医生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病患的伤主要是右胸的枪伤和下腹的撞击伤,虽然出血量很多,但并不致命,而且你们送来的很及时,正常情况下现在应该已经脱离危险了,但他的心率在急速下降,我们担心,病患很快会脑供血不足。”
这样下去,最坏的结果就是脑梗死。
“不会……不可能的……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陆廷鹤双眼殷红,呆滞地摇头,像是听不懂医生的话,抓着王嘉的手反复确认:“哥,我和小乖约好了,我们约好要一直在一起的,你听到了是吧,你也听到了是不是?”
王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措地和他对视,陆廷鹤却突然笑起来,“一定是医生搞错了,他怎么可能会放弃呢?他不会的,他知道我在……我在等他,他一定知道,我还在等他他不会放弃的!”
“小鹤!”王嘉抓住陆廷鹤的肩膀,慌乱的解释:“来小鹤,你、你听我说,什么求生意志薄弱这压根就他妈的是玄学!”
“怎么判断挽星是不是求生意志薄弱?心跳太慢还是呼吸不正常,他中枪了啊!你要知道他受伤了,他流了那么多血,那出现什么症状都是正常的,什么狗屁的求生意志薄弱!他那么坚强一定不会放弃的!”
“小嘉,”徐舟按上王嘉的肩膀,斟酌了好几秒才开口:“医生出来通知,是要他做好心理准备,你别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
“怎么做好心理准备!”王嘉猛地甩开他的手,站起来情绪激动的看着他:“你告诉我怎么做好心理准备,你以为这是什么事儿!啊?”
“我弟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好不容易报仇雪恨,临到头了爱人死了,你他妈告诉我这是什么操蛋的命,这让他怎么接受!”
徐舟被吼的哑然,低着头缄默不语,身后陆廷鹤却突然出声了,声音哑的像撕裂了声带:“哥,你说的对。”
“挽星不会放弃的,他就是…他就是太累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表,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理由,牵强的自我安慰:“你看现在已经四点了,平常这个点挽星早就睡了,他现在一定也在睡,他很累,他也很疼,他就是想休息一会儿……”
陆廷鹤愈发肯定自己的说法,满含希望地挤出一个笑来,眼泪却沾着脸上的血滑了下来,掺杂着铁锈味流进嘴里。
“我得去叫他,挽星睡着了,我叫他他就会起来,他在等着我呢……”
他痴傻般点着头,不停重复祝挽星在等他,撑着座椅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结果刚迈了一步虚软的双腿就再也支撑不住,头朝下直直跌了下去。
“小鹤!”王嘉急声喊他,两三步冲过去。
塑料椅子挂住了陆廷鹤的外套口袋,随着他摔倒的动作拉链被扯开,藏在最里面的两张病危通知书掉了出来。
折叠出的尖角无声地磕在地板上,陆廷鹤脑袋里“嗡”了一下,像是有人当胸给了他一拳。
皱巴巴的白色纸质,被血染花,仿佛依附在上面的那条人命已经被鬼神收走了。
他僵滞了好几秒,随后抬起眼皮看向王嘉,泅满水的眼底满是暗红色,认命一般低喃:“他又不要我了,是吗……”
“重来一次,他还是把我扔了……”
头顶“手术中”三个字快速闪了一下,又有两名医生冲了进去,手术床旁边的心电图上突然显示一条直线,祝挽星心跳骤停。
“病人还有呼吸,立刻除颤!”
“静脉给药!配合心胸外压!”
随着除颤器一次次压上心脏,细小的电流短促炸开又爬过,祝挽星的上身跟着机器一下下弹动起来,就像在无法逃脱的梦里,他因为施加在陆廷鹤身上的酷刑,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精神病院里惨白的灯光好像吃人的怪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沾着血的黑色袋子扔在一边,陆廷鹤像是一团死物一样被倒了出来,绑在电击床上。
他头上罩着黑色的布袋,束缚着脖子的皮带已经勒进了肉里,手腕、脚踝、胯骨都被绳子紧紧绑着,像是一条毫无尊严的狗,接受着医生和陆逢川心血来潮的实验。
“3S级Alpha的身体极限是多少?”陆逢川问。
祝挽星惊恐的睁大眼睛,挡在陆廷鹤面前,“你要干什么?”
旁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笑起来,手指按上操纵台,“我们试试?”
“不要!”
祝挽星绝望的尖叫一声,转身覆在人身上,拼尽全力想要抱住他,然而无济于事。
耳边响起一阵又一阵惨叫,高强度的电流猛然爬上他的身体,陆廷鹤疼得生不如死,扯着嗓子哀嚎,撕心裂肺般求救:“挽星……祝挽星!”
“我在!我在这儿……哥我在……对不起,对不起……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