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秀与众骑兵皆跪下,一脸惊惧,齐声道:“将军,不能回去!”
几滴鲜血溅在脸上,渐渐变凉,江载初终于冷静下来,那股暴戾之气渐渐褪下去,他终于哑声道:“放开。s”
无影脸色苍白至极,依旧倔强地抬头看他,仿佛在等他一个承诺。
江载初握紧了腰间佩剑沥宽,这细雨茫茫中,仰头长笑。
这世事待他,为何这般艰难?
他只想退隐避世之时,叫他遇到韩维桑,倾心待她的后果,却是片体鳞伤;
如今他奋起于乱世之间,重遇当日骗他的女子,却也决意将她留在身边,阴差阳错,她又被掳走,生死不明。
他与她若是无缘,为何一再遇上?!
若是有缘,又为何总是这般错身而过?!
笑声渐渐止歇了,前方忽然有一匹快马疾驰而来:“上将军!浮桥已经架起!可以渡河了!”
江载初挺直脊背,望了望前方茫茫夜景,心中明白,这是渡河的最好时机。他该趁着元皓行率大军被长风城拖着,全力向前行军,直抵京师。
可……就这样将她抛在身后么?
若是等上一等……元皓行若生擒了她,必然要他回军作为交换,只怕信使即刻便到。
这一生中,他经常要做两难的抉择,却又觉得,从未有一次,如这般艰难。
雨水顺着鬓角,渐渐滑落至下颌……他只觉得头颅要炸开一般,思考与衡量变得异常艰难。直到无影跪着,扯了扯他的长袍,对着北方,比划了一下。
他先是漠然看着。
忽然间茅塞顿开!
江载初勒转了马头,对传令官道:“即刻渡河,延误者斩!”
人人松了口气。
江载初俯身,将无影拉了起来,低声道:“多亏你提醒我。”
无影白森森的牙齿上还有鲜血,甚是可怖,却对他憨厚笑了笑。
如今等着元皓行找上来未免太过被动,但是他可以尽快长驱直入,直抵皇城,以整个大晋朝廷来胁迫元皓行,交换韩维桑。
这也是他最好的选择——
和元皓行争夺时间,不给他拖延的机会!
波澜壮阔的禹河上浮桥已经搭建起来,征调的民船楼船也已经在岸边就绪,兵马嘶鸣,却又井然有序。先锋营已经渡过河去,在对岸接应,同时预防敌人突袭,连秀带着亲兵在桥边督视,忽的想起了什么,低声问:“景将军那边还有消息么?”
亲兵摇头道:“还没有。”
他抬眼望向主帐,这个素来勇敢果决的军人,眸色中竟也流露出错综复杂之意。
江载初回到营帐之后,绝口不提适才之事,神色如常。大军过河之际,他还在静静看着舆图,指尖顿在京城之下,似是竭力在思索什么。
薄姬悄声踏进,他也不曾抬头,只道:“这一路急行军至京城,不知有几场硬仗要打,我会送你在附近小住,战事结束便送你回青州府。”
薄姬却恍若不闻,只是走到江载初身边,跪了下来:“将军,你带着我吧。”
从下而上的角度望过去,他的下颌方硬坚定,目光却是只落在桌上,并未有丝毫流连在她身上,只说,“别胡闹。”
“你带着她就不是胡闹么?”薄姬伸手抓住他的长袍,轻声道,“将军,从前……你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