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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虽身份低微,但为天下苍生请命,只身前来以表诚意,无所畏惧。仙尊得的是大道,心怀天下,如今天地之道将毁,世间即将重回混沌,弟子相信仙尊也不会坐视不管。”
那声音从头顶传来,无情又冰冷,“小道士,你还太年轻,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此乃天地运行之道。强行逆天,必遭天谴。”
元贞抬起了头,有些急促争辩道:“仙尊,可是如何才算顺天而行,眼看着妖邪肆虐,静守一方就算是顺应天意?明明有能力却一味避世,就算是顺应天意?而且您又如何知道,我今日前来,不是天命所致呢?”
忽然山洞里吹来了一阵清风,带着湿润的草地香气,飞舞的枯叶在元贞耳边叫嚣着:“我看到了你们做的事情,也看到了,你们的结局。放弃吧,此间劫难,是他们二人的宿命,是千年前就注定的事情,也是他们之所以降临世间的原因。回去告诉他们,溯月之日,在劫难逃。”
“您都知道了?”
“从你落下的瞬间,我就看到了你的全部,前世、今生,唯独没有来世。他们也一样。”
元贞看着手中火把的火焰逐渐升高,化成了点点星火,浮于半空,照亮了眼前的石壁。走上前才发现,石壁上竟刻着天地大战的场景。
“这是……上次溯月之战?”
元贞只从苗蜜儿口中,听说过溯月之日的惨象,据说山火烧了几个月,如一条火龙,走过之地将城池都吞进肚中,自此人间大乱。
后来仙妖为了争夺仅剩的灵气,人间又是战乱不断,之前王朝存在过的痕迹,一点点全都被磨灭。直到元气大伤的仙妖两派决定停战,人间才一切得以从头开始,持续至今。
元贞趴在墙壁上,抚摸着深入山体的岩石壁画,血海在火光的照射下,浮上了一层红光,仿佛五千年前那场惊世之战,重现在眼前。
海岸线边的十几座小城,只剩下断壁残垣,洪水中似乎还能听到那城中百姓的嘶厉的叫喊声;数以千计的船只,转眼间化作木板残片和桅杆,漂零在猩红色的海面,成为落入海中的人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是溯月之战不错,但不是上次。”
洞中的声音远远传来,却又掷地有声,元贞定睛,才发现偌大的壁画上,有一个亮光,像一盏聚光灯,引着他的视线跟着望过去。
天空被压阵的层层黑云所覆盖,那束亮光穿过了云层,像是天神的利剑,刺破了浓墨般乌云的束缚,洒下了一道炽热的光芒。
下方的海浪翻滚着,咆哮着,如同千军万马从海面升腾而起,冲锋陷阵。它们拍打着礁石,激起浪花,元贞听到那声音震耳欲聋,与天空中的雷鸣遥相呼应。
而就在这天地之间,那道光芒之中,一男一女衣袂飘飘,看起来像是刚刚从高空中跌落。那女子身形已经不完整,像花瓣散落在身后,双手紧紧握住一把短刃,插入了面前男人的胸膛。
她长发散落,看不清面容,只见那男子表情淡然,仍是微笑着看着对方,一手揽过她的腰,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胸口的短刃,将她的双手也紧紧攥在了手心里。
“不可能!这是假的!他们不会杀死对方的!”
元贞认出了壁画中的二人,耳畔那一抹红,刺到眼底。他感觉那把刀仿佛是插在自己的胸口,一时间喘不过气来,跌坐在地上,手里的火把落到了地上,整个洞穴瞬间归于了一片漆黑和宁静。
“是真是假,你已经有了答案。”
元贞仍是瘫坐在地上,刺骨的寒意从身下席卷而来,手指尖不住得颤抖,喃喃自语道:“他们压根就不应该出现在那里,我们早就计划好,溯月当天,他们会去混沌之地,彻底消失在三界,天地两族也就不敢贸然开战。怎么会这样?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仙尊,您告诉我,怎么才能改变!求您告诉我!”
“你还是不懂。从他们诞生起,这结果就早已注定,即便是花再多心思,都只是耍些小聪明罢了。回去吧,不要再做这些无用功了。”
“仙尊!”
“冬天要到了,昆仑山要封山了,离开吧。”
“仙尊,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元贞从崖边捡起了穆王的剑,望着山外的皑皑白雪,眼神空洞,“修仙,到底是为了什么?”
元贞没有等到一个回答,一片金黄色的羽毛飘落到了自己手中,黑漆漆的洞窟里,周围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洞窟中回荡。仿佛被吸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恐惧与落寞如潮水般涌来,无情地吞噬着他,绝望笼罩在心头。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昆仑山,恍若梦中初醒,眨眼间已经来到了山脚下,白雪没过膝盖,眼前是四张明媚的少年面庞,在温暖的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微笑着望向自己,无力感再度袭来。这一次,他终于不需要自己再强撑,任由自己闭上眼睛,倒在了厚厚的雪地上。
“元贞!”
四人摇身回到了江城,赶去了庞达家中。上次庞达被虺龙王毁了道行,本来是要重新修炼百年,才可重新化形。但是上次花子潇他们走了一趟上天庭,发现名单里居然有一位管丹药的仙师,趁机连骗带偷,取了几颗,除了一颗最温和的给了元贞,剩下的都送给了庞达。
加上沈明柔的灵力加持,庞达不出半年又化了人形,虽然妖力还是很弱,但隐于人间倒也够用。他自从假死后,宠物医院也被妖族收回,如今又能化形,就开了一家小诊所,专门给没钱的凡人或小妖治病,也算是求仁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