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游“嗯”了一声,目光平淡,看着少女低着头地走到桌案前,小心翼翼地拾起了那一方帕子。
帕面绣着兰芙蕖最喜欢的芙蕖花,清丽可人。
整个过程,她都不太敢抬头看沈蹊。
沈惊游凝视着,她的耳垂小巧玲珑,耳根却好像极容易发红。红起来时,绯色能一路蔓延至脖颈。偏偏她又有着那样修长如玉的颈,显得她愈发娇柔羞怯。
暗室微灯,他的嘴唇有些发干。
兰芙蕖将帕子收好了,原本打算就走,与那人擦肩而过之时,忽然想起他手上的伤。
她顿了顿脚步,微声:“大人手上有伤,莫再饮酒了,会积淤血,影响伤口愈合。若真是积了淤血,大人可以食用些山楂、川芎、红花、骨碎补。”
沈惊游有些吃惊:“你什么时候懂医术了?”
兰芙蕖道:“姨娘刚来时成日生病,久病便就成医了。”
言罢,她欠身一福,两手端稳了盘子,“奴告退了。”
退出来时,院内的雪飘大了些,大到她已经无法行走了。少女试探性地迈了两步,冷冰冰的雪花落在她身上,冻得兰芙蕖一阵瑟缩。
她站在廊檐下,跺了跺脚,哈出一口雾腾腾的热气。
这雪不知下到什么时候。
此去南院甚远,她又来了癸水,行动甚是不便。
思前想后,兰芙蕖转过头,望向沈蹊紧闭着的房门。
去借一把伞?
可是……
她回想起自己方才冒昧闯入。
那一幕依旧浮现在脑海中。
兰芙蕖抖了抖身上的雪,往外头迈了一步。
这一场雪来势汹汹,已经积得有些厚实了,脚踩上去还会听到“嘎吱嘎吱”的声响。
她往前走了数十步。
冷意从四肢百骸,直往她心窝子里钻。
冻得她身形一抖,小腹亦是一阵刺痛,痉。挛般的阵痛感一道道袭来,她捂着腹部,跑到屋檐底蹲下。
痛。
痛意不止,痛得兰芙蕖额头又冒了些冷汗。喉咙猝不及防地灌入一道冷风,刺得她咳嗽了几声。
门那边,似乎传来响声。
她痛得有些耳鸣,没有听见。
只感觉大雪如鹅毛一般倾泻而下,纷纷扬扬,顺着陡峭的寒风拂到她眼睫上。
兰芙蕖眨了眨眼睛,雪水宛如泪水般落下来,一滴一滴的,坠在裙尾处。
她终于疼得受不住了,鼓起勇气,轻轻叩响沈蹊的房门。
她敲得很小声,一边敲,一边想。这么晚了,屋子里头没亮着灯,对方应当是睡下了。
没有听到脚步声,小姑娘有些失落地垂下鸦睫,睫羽上的水珠又颤了颤。刚准备往外走,房门忽然被人打开。
一道救命般的暖风袭来。
与之同来的,还有男人晦涩不明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