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迟疑片刻,生怯怯地把手搭在他的手心,小心地踩在马凳上,体态优雅地走下来,等站稳了,才疑惑地看向游千澈:“你腿没事吧……?”
游千澈轻轻摇摇头,攥紧了她的手,慢悠悠走了进去。
他们到达时,赏菊宴已然开始了,门房急忙派了一小厮去通报,留了一名小厮引路。
引路的小厮大气不敢出,鞠着手在前头带路,游千澈牵着展颜跨过大门,眼前是曲折游廊,绕过风景雅致的石子甬路,亭台楼阁景致怡人。
展颜从前没来过这里,不知道萧家别院原来不在城中,但对她而言,郊外的空气是那么的清新与自由,她的心情豁然开朗。
前方是一个花园,花园里摆满了各色秋菊,萧怜雪领着一群世家公子贵女来相迎,他们都是第一次近距离看见永嘉公主,免不了存了几分好奇心。
萧怜雪有些意外,外界传言永嘉公主刁蛮跋扈,生性暴戾,不爱与人交往,如今永嘉公主就在眼前,她生得貌美柔善,就连“免礼”二字从她口中说出来,都是那么甜绵的声音,与传言大相径庭。
见到游千澈,萧怜雪更是掩饰不住眼中的惊诧,进京后,游千澈拒绝了她所有的邀请,她也是今日才见到他,萧怜雪看到他拄着拐杖,不禁一阵心疼,脱口而出:“表哥,你的腿……”
“小伤,无碍。”游千澈从容地笑了笑。
许是瞧出了游千澈不想多说,萧怜雪也没有再问了。
展颜不习惯这种场合,她从前几乎没有交际,也不擅交际,她不自然地跟他们寒酸了几句,大多时候接不上话,游千澈就会体贴地为她圆场。
直到见她兴致缺缺,柳月就暗示萧怜雪让大家都散去,展颜这才得以清净。
她和游千澈在旁边的亭子坐下,萧怜雪作为赏菊宴的举办者,自然是要接待贵客的,吩咐下人备了茶点,回过身来,目光落在公主驸马二人身上。
游千澈依然牵着展颜,等她入座后,才磨磨蹭蹭收回手。
展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萧怜雪,看得出来萧怜雪今日精心打扮了一番,她穿了一袭粉红色的衣裙,下衣微微摆动绣线花纹,行走间似是有花瓣在浮动,可惜这满院子的秋菊一片金黄,花花绿绿的,愣是把萧怜雪衣衫的存在感削弱了。
展颜前世没见过进宫前的萧怜雪,此时的她还没有萧惠妃的妩媚,更多的是小女儿家的娇俏,一双凤眼笑意莹然,略显媚态,她柔柔地福了福身子,一一摆上茶点:“殿下,表哥,这是小女亲手做的重阳糕,还有菊花酒,请品尝。”
案上的重阳糕做成了各种花的形状,精致灵巧,色香味俱全,可见做的人心灵手巧。
“挺不错的。”游千澈在北地很少见这般精巧的茶点,很自然地就客套夸了一句。
展颜瞥了他一眼,原来……游千澈是喜欢这样的姑娘么?
游千澈心有灵犀地侧过脸来,见她面无表情,不由得哄逗道:“殿下觉得呢?”
展颜牵强地露了个笑容,违心地回答:“……是不错,不过……本宫不爱吃甜食。”
“那就尝尝菊花酒?”游千澈净了手,自己倒了一杯,鲜艳的花瓣漂浮在杯中摇曳,甚是清丽,他先浅试一口,再给展颜倒上一杯,“殿下,臣已经试过了,酒不烈,清凉甘甜,酒香怡人,挺适合姑娘家,您尝尝?”
展颜见鬼似的打量了他好几遍,将信将疑接过杯子浅抿一口,她酒量不好,不敢多喝,而且不是很懂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明明前几天给他上药时,他又别扭又抗拒,这时候倒是扮演起一个体贴入微的温柔驸马爷来了,好怪。
萧怜雪的笑容僵了僵,酸溜溜地说:“表哥与殿下感情真好。”
“呵呵,伺候好殿下是驸马的分内事。”游千澈谦虚笑答,萧怜雪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展颜见他煞有其事献殷勤的模样,不知该佩服他的演技,还是佩服他的冷情。
展颜也看得出萧怜雪不开心了,她就像个局外人就坐在这尴尬地看着游千澈在献殷勤,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萧怜雪不敢相信,只不过一年不见,游千澈的转变堪称翻天覆地,那个傲气的少年居然甘愿如此低声下气伺候一个女子!
哪怕永嘉公主是皇室,他也不该是这样的!
十三岁那年,她第一次见到从北雁城回京探亲的游千澈,少年意气风发,肆意潇洒,他的相貌俊美,笑起来尤为惊艳,有贵公子的才情,也有北地男子的爽朗,这样的少年怎不让人心动?
萧怜雪少女情怀萌动,对表哥一见钟情了。
这几年游千澈陆续来过京城三次,上一次是去年,他与几个表兄弟在萧府的练武场较量骑射,少年白马在场上策马引弓,百发百中,就像那雪山之巅桀骜的雄鹰,骄傲而自由。
她便闹着要嫁给他,无奈遭到父母极力反对,萧怜雪不想听什么政治利害关系,她只想要她喜欢的人。
萧太尉大怒,扬言再也不让游千澈进京了。
可惜命运弄人,一年后,游千澈还是奉旨进京了,还是当驸马。
萧怜雪以为他不会应承这门婚事,又或者竭力反抗。
而不似现在,他戴着“温润如玉”的面具,对一个才认识几天的皇室公主俯首称臣,为她鞍前马后,连喝杯酒都要先替她尝过。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