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丑汉子一把将青衣道人提起,单手横拍竖打,以肉眼难及的手法,连拍了十数下,手上一松,又将那人丢在冷硬的石板上。
年轻道人呻吟了一声,僵硬地屈身爬起,抬头四望,英俊扭曲的面上带着恐惧茫然之色,最后落在身前那个黑色身影上,猛地一僵,低头不敢再动弹。
“在无边的黑暗中,恐惧紧摄你的心,你就像溺水的小狗,不停地挣扎,等候你的,仍旧是永恒的黑暗。”黑衣文士微笑着转过身来,抬手示意道:“起来,坐到老夫对面。”
年轻道人不敢违抗,低着头乖乖坐到一个石墩上,瞟着黑衣文士的目光中,带着颤栗和一丝恨意。
“恨我?”黑衣文士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年轻道人,没有玄门正宗的傲骨,也没有年轻人的懵懂,透过那双眼睛,他看到了寻常道门弟子没有的野心和欲望。
“陆乾坤,昆仑法宗紫桑座下大弟子,年三十七,去年昆仑峰会前八强,后服造化丹一粒,突破至元婴期,同年底出山游历中土雍州。”
这年轻道人正是昆仑弟子陆乾坤,他随着黑衣文士的话,眼睛瞳孔不住睁大,一脸惊疑不定。
“大人,这七制神针可真是好使,三两下工夫,这小牛鼻子连祖宗八代都交代的清清楚楚。”那黑丑汉子站在后面狞笑道。
“你,你们……”陆乾坤一脸涨红,气急直喘,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再次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要活命,你只有一次机会,只要听话,可以还你自由。”黑衣文士低哑的声音很平淡,却充满了诱惑。
“自由……你们真的会放过我?”陆乾坤彷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双手失控地拍在石桌上,一脸期盼地望着黑衣文士,口不择言道:“只要不出卖昆仑派,什么我都做,我什么都做……”
一道白骨长链从陆乾坤后面游蛇一般窜来,绕着他脖子紧紧缠了十数圈,与此同时,细长的骨鞭轻柔的将他缓缓提举在半空。
那黑丑汉子阴声笑道:“小牛鼻子,听好了,大人的话是命令,没有条件可选,若不是你还有点用处,老子早把你吸成人干进补了。”
陆乾坤脖子一松,摔落在地,失去功力护体的他,顿时摔了个七荤八素,黑丑汉子踢了他一屁股,他才慌忙爬起来。
黑衣文士双目射出两道青光,道:“去找你一个叫杨真的同门,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接近他,打探清楚他身上的一切,包括近期认识的人和法宝,若有可能将他带到我面前来,老夫要活口。”
听到黑衣文士的话,陆乾坤目光渐渐清明,轻轻抬头细声道:“他跟我同门不同宗,听说他功力废掉后,离开了昆仑山,天下这么大,要我上哪里去找他?”
“蠢物!”黑丑汉子手上骨蛇一吐,一鞭子抽在陆乾坤背脊上,痛得他一瞬间跟虾米一般躬身趴在石桌上,久久不能动弹,口角抽搐,白沫流溢。
“他刻下在方圆三百里内,京城与中南山都有可能。”黑衣文士说着长身而起,再次背过身去,“年轻人,在昆仑峰会,你可有把握胜过他?”
陆乾坤刚刚从浑身剧痛中舒缓过来,强忍着腹腔内的翻江倒海,扶在石桌上,哆嗦道:“他的仙剑非常厉害,听师父说是仙器,我多半打不过。不过他现在是个废人,只要他身边没人,我很快就能抓来见您,到时候……”
原本以为会得到赞赏的陆乾坤却听到一声冷笑,抬头正好见到黑衣文士转过头,眼中带着一丝异芒。
“杨真此子身怀不明异宝,几番将云梦大泽的人马搅得天翻地覆,连尸巫大巫师也奈何他不得,你有何德何能?”
陆乾坤听得一呆,他下山以来一直在繁华的大汉地界游历,修真界近期发生的事他所知甚少,压根想不到那个废人不但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且看样子还恢复了修为,他心中顿时说不出什么滋味。
思虑再三,陆乾坤还是保证道:“就算我打不过他,我也可以骗他到你们这里来。”无数个黑暗的日夜已经让他一次次濒临崩溃,他再忍受不了那封闭意识的痛苦。
黑衣文士摆摆手:“你可有把握?”
陆乾坤听得又是一呆,偷眼四处一望,嗫嚅了片刻后,微不可闻道:“我、我可以暗中下手。”
“呸!”守护在亭边的黑丑汉子露出一口雪白獠牙,阴森嘲笑道:“这就是自诩圣道的昆仑精英。”
“好了。”黑衣文士拍了拍手,道:“你记着要打听一件法宝,那东西叫轮回印,你要旁敲侧击,怎么做,你应该明白,你是个聪明人。”
“何止一件,还有……”黑丑汉子话还没完,就见一道冰冷目光贯注他全身,从头凉到脚底,再说不出话来。
“带他出去,先让他给昆仑派发一封千里传书,那些和尚只怕还压不住太一门的人。”黑衣文士说罢挥了挥手。
黑丑汉子一把抓住陆乾坤脖子,黑衣文士又道:“不要企图逃走,你体内的七制神针,就算是昆仑掌门亲至,没有老夫独门心法擅自解除,也必定魂飞魄散。”
刚庆幸即将逃脱大难的陆乾坤,浑身一个哆嗦,几近虚脱,脸色白得无法见人。
黑丑汉子手一紧,化作一道黑风,几个闪身就消失不见。
“萧老弟啊,萧老弟,老夫不得不对付你的徒弟,奈何!”黑衣文士仰天长叹了一口气,一晃身,也消失在石亭内。
青山绝壁孤崖,一个蓝袍青年从岩石中升起,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中,一只白狐从他怀里跳了出来,落在飞岩边上,欢呼雀跃不已。
“难怪中南太一门数千年鼎盛不衰,这中土第一龙脉横卧千里,怀抱龙庭。”杨真的意念发散到整个峡谷,乃至大地深处探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