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安娘的声音从库房里传出来。
王慎低声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身边的陆灿:“子馀兄,谷烈是什么来历?”隐约中,他感觉这个谷都头好象和其他淮西军不太一样。
陆灿:“靖康二年从山西逃来的秦凤军,以前也是个步军都头。因为脾气实在太坏,又不通人情事故,触怒了上司,被发排到辎重营。”
王慎淡淡一笑:“原来是小种的兵,那就难怪了,有点意思。”
小种的秦凤军可是西军中一等一的精锐,平日里一个个眼高于顶,自己不过是一个新人,要想让他敬服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有士卒从库房里走出来,将一件东西放在案上。
王慎指了指那物,笑问:“谷都头,此物你可认识?如果我给每人装备一件这种兵器,可能赢李昱贼子一阵?”
谷都头定睛看去,顿时抽了一口冷气。
失惊:“这这这……这不是神臂弓吗,库房里的有不少拆散的弩机,是你装出来的,你怎么懂得这玩意儿?”
第十六章 临阵磨枪
没错,此物正是王慎先前被关押在库房里闲着没事装配的神臂弓。
王慎:“谷都头,你可曾使过此物,会装吗?”
谷烈神情很是古怪,只直勾勾地看着那把神臂弓,喃喃道:“我是步军,和人厮杀靠的是长矛、大斧,这弩兵的兵器,我不会使。”
神臂弓威力巨大,乃是北宋军国重器,每具弩上都有编号,刻着制作工匠的名字,由专门的弩兵掌管,装配之法也是军中机密。部队在吃败仗的时候照例会拆成零件,付之一火炬。也因此,两宋之后,神臂弓没有实物流传于世,甚至连图纸也没有一张。
王慎:“谷都头你是沙场老人,我且问你,如果一人一把这种兵器,能不能赢下一阵?”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同时转头看过去。辎重营的士卒平日里主要负责粮秣器械转运,很多人都没上过战场,更别说打硬仗、血仗了。要说作战经验,这个谷烈当年顺小种和童贯打过党项,打过方腊,打过契丹,又在山西和女真干过,却没有人比得上他。
谷烈没有说话,只手微微颤抖。
王慎大声道:“谷烈,你说,李昱贼军比起女真如何?你还记得起杀熊岭吗?”
“如何不记得?”谷烈双目中突然有泪水沁出:“俺们小种经略相公,俺的两个兄弟,四个侄子,还有俺那宝贝孩儿都站死在那片鬼山头。”
王慎:“我问你,当时小种相公手下还剩多少人马?”
“一百。”
王慎朗朗道:“当时,小种相公手下只有几百人马,面对的是女真精骑。就靠着人手一把神臂弓硬是在杀熊岭守了三天三夜。我们这里有两百多人,济南贼难道还能强过女真?我们人手一把神臂弓,难道一天都守不了。你也是西军的好汉,你怕了吗,也不怕秦凤军的袍泽弟兄笑话?你可是小种相公带出来的兵,若他泉下有知,见到你此刻的怂样,估计会被气得活过来。”
“我怕了,我怕什么?”谷烈想起那惨烈的一战,胸中顿时有一股热血涌起,怒道:“战就战,怕个鸟。如果人手一把神臂弓,老子守一天也算不得什么。可是……小子,你辱我谷烈极甚,若今天你变不出两百把神臂弓来,别怪某翻脸不认人!”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王慎双手一拍,从案上那起那把神臂弓,只瞬间就拆成几大块零件。
接着,又麻利地重新组合在一起,脚在前端的圆环上一踏,上了弦,对着谷烈扣动悬刀。
“咻”劲极的风声响起。
谷烈身为西军老人,如何不知道神臂弓的厉害,听到风声,惊得叫了一声,下意识地将头一缩。
等到众人的低笑声传来,他才又羞又恼地抬起头来。
正要发作,王慎又道:“谷烈,你可看清楚我刚才是如何拆解、组装神臂弓的,想不想学?”
谷烈有下意识地应道:“如何不想?”
“好,等下我会将所有的配件都发放下来,教大家装配。”王慎又喝一声上了弦,扣动悬刀,朝旁边早已经树起的一个箭靶子射去。
这一回他装上了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