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看天色已晚,原本以为部队停下来是在寻扎营之处。
顿时,那人跌足叫道:“约之,再行夜路,咱们可都是要累死了。你是不是去劝劝,不能再走了,不能再走了呀!”
其他几个卫州官吏也同时叫苦,皆道,约之兄,王道思只肯听你的话,你得去说项啊!
说话见,天猛地暗了下去,冬天的夜幕来得如此之快。
杜束被大家缠得不行,再加上自己也实在累得不成,只得点了点头,强提起精神在队伍中找到王慎。
只见,王慎正脱了鞋袜,用一条麻布擦着脚。
见了杜束,就笑道:“约之兄,走了一日一夜,某的鞋子里全是水,你的想必也是如此,来来来,擦一下,不然脚就要被泡坏了。”得战壕足可是一件麻烦事。
杜束说明来意,道:“道思,这天已经黑下来了,部队是不是歇一晚再说?放心好了,若是留守司追究下来,一切有我呢!好歹姓杜,上头也会给我几分薄面。”
王慎摇头,坚定道:“军人以服从为天职,留守司既然让我军一日之内赶到马家渡,我就得执行。就算把腿跑断了,部队跑垮了,也得不折不扣地完成任务。约之,咱们可是商量好了的,军务上的事情我来做主,你不插手的。”
见他的神色严肃,全然没有往日那种和蔼的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突然间,杜束觉得眼前的王道思是如此陌生。
杜束这人和气,是个喜欢妥协的人,见说不服王慎,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商量的口气道:“道思,别的军士还好,毕竟天天在校场上打熬气力。我们这些从卫州来的人都是一把年纪,血气已衰,根本就走不动了。要不,你让我和他们都留下,明日一早再来追赶部队好了?只需要给我们几顶帐篷就可以了,你看这样行不行?”
按说这个要求也不过分,想来他应该会答应的。
可是,王慎却摇了摇头:“不行,杜副指挥使,别忘记了,你们现在也是我泗州营的军官。上头的命令是泗州营全体开拔去马家渡和前军在老营汇合归建,你们一个都不能少。”
他眉头一扬,犀利的目光落到杜束身上:“杜副指挥,这一日一夜急行军,你们几人有骡马骑,有士卒背,还走不动?都不许掉队,否则军法从事?”
这目光是如此明亮,被他盯住,就好象被刀子刺了一下。一股寒气从心底冒起来,这个时候,杜束才想起,这个王道思当初可是在淮西冲锋陷阵,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的虎贲之士。
杜束顿时恼了,叫道:“王将军,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赶究竟是为什么,何必呢?”
王慎:“因为战争,因为军情如火。女真人可不会按照规定的时间和地点和我军堂堂正正交手,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渡江。战况瞬息万变,岂容耽搁?”
杜束:“好好好,就算现在要打仗,我们这些人手无缚鸡之力,上了战场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又何必一定要把我们带过来?”
“因为你们也是军官,也有为国家为民族战斗的责任,道理就这么简单。我意已决,你也不用多说。”王慎挥了挥手:“退下!”
“我偏不走!”杜束气得胸膛不住起伏。
王慎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好笑:这个杜约之,还真是小孩子脾气啊!不过,此人心思纯良,倒是个可以信任的。此番战斗,他却是个关键人物,有他再,我的功劳也不怕被人抢了去。
是的,这就是王慎一心要带杜束等人来马家渡的原因。
其实,今天晚上究竟会发生什么没有人比他这个穿越者更清楚了。
按照真实历史记载,南宋建炎三年,十一月十六日,建康留守司主力在知道金军抵达长江北岸,以为金伪军李成部疲劳可以消灭之后,就急吼吼地派遣所有主力渡江决战。战斗正酣,兀术率女真大队赶到,与李成军队合力,宋军大败,仓皇逃回。逃回之中,却给金军留下了部分船只。
十七日夜里,女真人利用宋军丢弃的船只,开始渡河,直扑马家渡。欲要乘宋朝军新败士气低落,疏于防范的机会,偷袭留守司老营。
听说渡口被袭,杜充急忙命令手下大将王民、张超率军反扑。
此二人都是西军老将,作战经验丰富,又经过宗泽的调教,占据有利地形,打退了女真人的进攻,斩获甚多。
这也是宋军在建康保卫战最大一场胜利,也是唯一一场胜利。
战后,杜充狂喜,厚赏二将。
只可惜,接下来第三天,金军对江列阵,假装撤退,南宋军队被欺骗,防守松懈,金军间谍得知南宋军队无备,在晚上乃乘二十艘船渡江偷袭,一举拿下马家渡。
再然后,留守司大军彻底崩溃,建康陷落。
王慎之所以要赶在今天夜里之前抵达马家渡,就是想通过穿越者的先知先觉,把这桩大功劳从王民和张超手头抢过来。然后,牢牢守住渡口,不让女真人过江。
按照真实的历史记载,这一战的难度不大。
敌人只抢了二十条船,一次只能运输一千名士兵。而马家渡渡口全是丘陵,宋军只要占据这些战略要点,用神臂弓射击,就能把敌人赶下水去。
这一次,王慎也准备用史书上记载的战法赢下这一仗。
如此,不但自己能够拿到这件奇功,还能保得建康一城军民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