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治安败坏的社会,每个小朋友都应该学会说“爸爸妈妈现在不方便接听,请您留下电话”,而不是毫不隐瞒地说“爸爸出去打球,妈妈出去买菜”。
在这个行动电话和呼叫器普遍的时代,每个主管都应该知道除非必要,只消说“我出去,下午四点回来,有急事call我”。而不必说“我先去某处吃饭,再去某处拜访客户”。
在这个商场如战场的时代,每个人在学说话之前,先要学会“哪些秘密不能说”、“哪些事情不能问”、“哪些价钱不能讲”、“哪些电话不能给”、“哪些行踪不能透漏”。
记住:
你要是不说话,别人不会当你是哑巴。
你要是多说话,别人一定知道你是个好骗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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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勿对号入座
如果倒退二十年,我写本篇,很可能被“请去喝免费咖啡”。
如果倒退两百年,我写本篇,很可能被“满门抄斩”。
所以,今天《我不是教你诈④》能够出版,我必须感恩,感谢这个成熟的社会,使我能说出心底的话。
我也感谢从小到大,在有意与无意之间“开示”我的人,凭着那些点点滴滴,我才能窥透这个社会。
小时候,读故事书,晋文公寻找他的功臣介之推,介之推躲在绵山上,避不见面,晋文公找不到,只好放火烧山,想把介之推逼出来。
介之推果然现身了,但不是活着,是死着,他背着他的老母被火活活烧死。
我拿着故事书问我父亲:“晋文公和介之推为什么那么笨?”
父亲一笑,说:“他们都不笨。”
中学的时候,我遇到一位很好的老师——名作家宋膺。由于他很会吹,所以同学给他取个外号叫“宋盖”。
宋盖盖得有时很过火,譬如他会唱做俱佳地说:“如果有人想跳楼自杀,你千万不能去拉他,否则他可以告你妨害自由。要救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当他跳到空中的时候,你也跟着跳下去,拉他一把。”
但是宋老师也讲出许多一针见血的话,譬如他说:
“在一个团体里,第一等人的第一等意见,多半不会被大家接受,到后来被接受的总是第二等的意见。”
然后他笑笑:“这就叫*,叫协调。”
大学毕业,我进入新闻界。那时候还是台湾的所谓“白色恐怖”时期。有一天,南部发生了大事,“上面”说压着、别播。但是隔天,有记者洗出一张“妇人跪地求示威者”的照片。
大概经过开会,认为“民气可用”,“上面”又交代:“用这张照片做文章,播!”
一九七八年,我到了美国,一边教书、念书,一边担任电视公司的驻美记者。
有一天,华埠发生大事,我带摄影记者过去,虽然一路抢了不少镜头,却发现另一家公司的摄影记者从头到尾拍个不停。
“你用得了那么多画面吗?”我问他。
“我公司用不了。”他神秘地一笑,“但是有关单位要用,我得用特写,把每个人的脸都拍下来,再卖给他们。”
“是美国人吗?”
他没答。
“他们要用来做什么?”
“建立档案!”他白我一眼,“这都不懂?他们平时把每个人都建了档,到该用的时候,就可以用了。”
研究所里,我修的是历史系的“东亚研究”。
有一天谈到宋代罗大经说的“诛一人,所以全千万人”。意思是杀一个人,是为了使千万人能不被杀。
“如果这样,就算那个人是冤枉的,也值得杀。”教授说,
“所以到了战争的时候,会有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走一个的情况。”
有学生表示不懂。
教授一笑,说:“你想想,放走一个,那一个可能造成千万人的死。你错杀一百个,如果也能把这该杀的杀掉,不是还最少能救九百人吗?换做你,你做不做?”教授手一指,“所以杀人安人,杀之可也;以战止战,虽战可也。”
多年之后,我初次回台湾,到个“地方”申请办画展。本来展览都敲定了,只怪临走我谈到要应一位大员的晚宴。
“哇!那太好了!”负责人击掌道,“你请他写封信来推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