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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1页)

这天早上她要去别处先接个女学生再一起到学校,起得极早,一出门是下坡路,却蹙起眉头往不远处一看,连忙走了过去。

池灿靠在他们那扇贴着彩色贴纸的墙角下蜷腿缩成一团,脸埋在手肘窝里,低头对抗着温度并不高的清晨的冷风,像是守在家门口睡着了的小狗,连校服衣领都乱七八糟,裤腿上颜色脏兮兮的。

许如桔俯身伸手摸上池灿的脸颊侧边,池灿并没有动。

池灿抽噎喘气的声音跟柳树上那群小鸟叽叽喳喳一样,现在安静下来呼吸仿佛有些阻塞,变得悄无声息。

一抬头往窗户里看,屋子里灰蒙蒙一片,像是没人,许如桔不禁觉得诧异又奇怪,刚想拿出手机,旁边的房门开了。

看见李景恪的一瞬间才是实实在在的荒唐,许如桔张嘴本想骂人,却在闻到那股刺鼻突兀的血腥气后骤然怔住了,眉头直跳。李景恪脸色不好,看见是她又转身回去了,许如桔只能先进去问个清楚。

许如桔再出来的时候池灿已经醒了,他仍然蹲靠在墙角,目光呆滞地望着马路中间。

听见门边传来响动,池灿慢了半拍,却也反应很快,迅速转头去看,眼神里又带着某种不敢外露的殷切期待,眼睛剔透水亮。

许如桔虚掩上门,池灿看见是她,又默默转过头垂着眼睛不吭声。

手表上的指针指着米老鼠的左脚,离上学时间还很早,池灿有些头昏脑涨,他把擦过血渍但仍然粘粘的手塞进口袋,摸到钥匙才算安心。即便李景恪把他赶了出来,不让他进去。

被赶出家门的滋味原来是这样。

许如桔在他面前缓缓蹲了下来,四目相对,许如桔无奈苦笑了一下,笑容又很快淡去。

虽然平日她非常维护池灿,这个和记忆中同样可爱机灵的男孩,但许如桔知道这里面有着一点连带的成分,因为池灿是李景恪收养回来的弟弟。

连许如桔一开始都是不赞成李景恪把池灿带回来的。池家给的那些钱全花在了阿奶的住院费上,李景恪却因此担上了另一个人的人生和命运,要为两份生计奔波。

她有很久没见过李景恪受这么重的伤了,如果换成别人,无论是谁都会难以原谅。

“冷不冷?”许如桔问道。

“不冷。”池灿喃喃说。

“他不准你进去?”

“嗯。”

许如桔看着他,没有说安慰的话,只温声说:“李景恪是个很可怕的人吗?”

池灿被风扑了眼睛似的,不停眨了眨,过了好一会儿才摇头说不是。

但他忽然抓着许如桔的衣袖,试探地问:“他的伤没事吧……小桔姐。”

“具体我也不清楚,他只说没事,但手上的伤口已经包扎过了。”

池灿点了点头,许如桔接着问道:“李景恪有过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池灿蹙着眉,眼睛变得很酸,不仅因为李景恪根本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还因为丁雷说的仿佛没有错。可他现在也是无父无母,无家可归,像垃圾一样被丢来风城,他不会再把自己当成永远好运的娇气包小少爷,和李景恪凭什么不能有同一个未来。

“也许有过,也许李景恪对别人也做过很多不好的事,”许如桔放缓语速道,“但你哥哥他……是个很好的人。”

她摸了摸池灿的头,站起来叹口气,说:“进去吧,等一下生病了,谁能照顾谁呢。”

许如桔拉着他起来,看着他推门进去了于是匆匆离开。

池灿进去后不敢多走,就站在门背后,李景恪盖着被子躺在床上,池灿将目光投向垃圾桶,看见里面染了血的棉花和纱布。

他干站在原地等了很久,听见自己和李景恪的呼吸声,觉得李景恪似乎是睡着了,才鼓足勇气往床边走去。

李景恪往常背对着他朝窗这边睡,池灿在自己的小床上总看不见李景恪的脸,他敛声屏气地蹲在床头,终于能看见李景恪睡着后的样子。

他的哥哥闭着眼,脸上一半光线都被池灿的影子给挡去了。从窗外穿进来的薄薄的晨光刚刚照在蹲在墙外的池灿身上,现在照到了李景恪脸侧,他额头上仍然沾着汗珠,眉心微拧,没有阴影的那半边睫毛看得到在轻轻抖动。

他英俊高大无所不能、可以罩着他的哥哥表情温和,被孤独和痛苦笼罩着,显露出池灿或其他人都从未见过的脆弱,但依然像尊高不可攀的雕像。

池灿心头突然闯出一股悲伤的情绪,情不自禁轻轻伸手去触摸,摸到的李景恪的眉骨,才碰到一下就飞快收手回来。

空气中还飘着无法忽视的淡淡血腥味,他又去看了看李景恪搭放在另一边的右手,再一探手臂也是冰凉的。

“哥,”池灿心慌地叫了一声,四处想找李景恪的手机也没找到,几乎只能发出气声,“你醒醒。”

他被李景恪那双手摸过很多次,总是温度很高,温暖滚烫,可此刻李景恪浑身上下仿佛透着寒意,不知道他到底有哪些伤,要不要紧。

池灿僵着背脊看了李景恪很久,自己也察觉出冷,又感觉浑身在发热,跟着犹豫了很久,想到眼下这样的情况连许如桔也是没有办法的。

他脱了校服外套,凑近李景恪端详半晌,现在只有他能照顾李景恪。

这为池灿催生出了很多无惧无畏的勇气,就算李景恪醒了,也算是把人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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