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我是打网球的!”夏夏再也压抑不住汹涌而出的怒火,她张大眼睛,顾不上这里是医院,更顾不上这里是重症病房,她愤怒地咆哮,试图将这十几年来受到的委屈全部倾泻出来,“你知道身体健康对于职业选手而言有多么重要吗!?你知道我每天的训练量有多大吗!?你知道我的身体要承受多大的负担吗!?我身边的每一个人——!”
夏夏尖锐道:“教练、搭档、助理、经纪人,甚至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对手!每一个人!都在避免让我的身体受到任何的损伤,想方设法地延长职业选手的网球生涯!而你们——!
“从小到大,每次都是这样,遇到任何不好的事情,你们想到能牺牲的人,第一个一定是我!凭什么——!?我就那么低贱吗!?我是你们其他两个孩子的人体器官供应吗!?”
夏夏更恨的是,既然空山美玲和空山井想到让她去配型,那么就说明,她的的确确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为什么!?同样是血脉相连,为什么一定要偏心到如此程度!?
然而,她质问了那么多,得到的却只有空山井的驳斥:“你的梦想能比你弟弟重要!?不打网球怎么就毁掉你的人生了?我们难道养不起你!?”
“夏夏。”空山美玲同样哭着说,“只要你愿意帮你弟弟,我们可以给你买房买车,保证你这辈子衣食无忧……”
“给我买房买车?”夏夏讽笑着反问,“那我问你,等樱子和原野长大,你们会给他们买房买车吗?”
空山美玲的哭声一下子停住。
夏夏极尽嘲讽:“他们本来就有的东西,我却要交出一颗肾才配拥有。妈妈,你是这个意思吗?”
没有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虽然早就有了答案,可真的面对现实时,夏夏还是觉得荒谬极了。
她的眼眶渐渐地泛上了红,她问:“……既然不爱我,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
空山美玲睁大眼睛:“夏夏,妈妈和你说过很多次,妈妈是爱你的!爸爸也是爱你的!你为什么总这样想!为什么总觉得爸爸妈妈更偏心你的弟弟妹妹!如果你需要换肾,爸爸妈妈也会想办法为你配型的啊!”
“比起你说什么,我更相信你做了什么。”面对一脸失望、伤心、不被女儿理解的神色的空山美玲,夏夏只觉心中的空洞越来越大,“你既然说你不偏心,那么妈妈,我问你,为什么樱子想来东京上学,你们二话不说就全家一起搬过来陪她。为什么没人问一下我想不想搬?如果我不想搬,为什么你们不能陪我住在神奈川,让她每周坐车回家?”
“因为你的妹妹年龄太小,怎么能让她一个人住在外面?而且东京的教育资源比起神奈川更先进,我们也要考虑你弟弟妹妹的未来啊!”
“那为什么我上学时,你们没想过东京的教育资源更好?为什么你们没为我考虑一下未来?”
“你是爸爸妈妈的第一个孩子,爸爸妈妈那时候的确不知道怎么为孩子安排……”空山美玲哭着说,“夏夏,妈妈真的爱你们,对你们三个人是一样的。你知道吗,生你的时候,妈妈难产血崩,病房里都是……”
“妹妹刚出生的时候。”夏夏打断了她的话,每次她向母亲表达不理解他们的偏心时,她的母亲都会拿难产出来说事,来证明自己的母爱。
夏夏已经不想再听了。
“你记得吗?你抱着她,我笑着想去看看妹妹长什么样,你却一把推开了我。你当着你所有朋友的面说,看到我笑就觉得恶心,不想看见我。”
“妈妈当时心情不好,把不好的情绪转嫁到了你的身上……”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那为什么……”夏夏平静地问,“每次你们不好的情绪全部会精准地发泄在我身上,明明樱子和原野也在现场,你们却能控制住不冲着他们呢?”
夏夏没有质问空山井,因为她家是标准的丧偶式育儿,对于这个陌生人,夏夏对他没有爱更没有恨。
可是,她爱着她的妈妈,还年幼的时候,她相信过她妈妈所说的“妈妈爱着你们三个”。
妹妹还未出生时,空山美玲也会将她抱在怀中,温声细语地说,她是妈妈的珍宝,在妈妈的心中,她是唯一。
而她,天真地自欺欺人地信了。
妈妈的怀抱真的很温暖,空山美玲每一次亲密地亲着她的侧脸,都是那样地温柔,一如后来樱子和原野所享受的。
事实证明,她的母亲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最开始就毫无遮掩的不爱,和伪装起来如同糖果一样剧毒的爱,后者更伤人千倍、万倍。
空山美玲没有办法回答夏夏这句话,在夏夏的目光下,她终于崩溃地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