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顶上施展轻功往上赶,虽然这个树林上不了崖顶,可也安全得多,而且树林的顶端距离崖顶不过是百来丈,只要休息一会,待体力恢复,就可以一鼓作气,冲上崖顶去。
时间也小容许她俩人加以考虑,眼看到崖顶上落下一块磨盘大的山石,就要临到头顶,两姐姝同时向右一纵,刚好立在十来丈远的另一株树上,“吧!”一声大响,原藉为立足点的那株树,已被山石击断,跌下几百丈的深谷,两姐妹不由得暗喊一声“危险!”。
明因师太虽然喝令凤英,蝉儿,抢进树林,但是她本人却施展起绝顶的轻功,朝述先所站的地方扑去。凤英,蝉儿两人一进入树林,就听到述先叫骂道:“好崽子!你们那些废铜烂铁有多少,尽管放过来吧!看小爷怕不怕你!”这时各人才记起述先穿的鳗皮衣,绝不怕那些刀剑和暗器,听到他这样招拨贼人,倒也好笑起来,反而忘记了身在战场,远以为是在看热闹来了。又听到崖上的贼人哗道:“现在叫你们看二奇吧!这是物奇,你这不知死活的小鬼!我们会好好招呼你!”说时迟那时快,话一说完,两道暗红的长练,朝着述先的身上射到。
凤英,蝉儿,还没有到树林顶端,距离述先较远,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听到师父叫声“先儿用剑”,王述先身形一拔,银光一闪,那两道红练巳斩成四段,跌落到深谷去了,述先又落回原来那株树上,连喊:“两条飞蛇儿,不奇!不奇!”这时明因师太也已站到述先的那株树上,述先又喊道:“还有没有?小爷上去,你就该下来了!”长啸一声拔上崖顶,同时两条黑影向深谷投下,崖上一阵大哗;又见两条黑影投向深谷,还听到述先在崖顶上大喊:“你该先下去……你又该下去……轮到你了……”一连就踢了十几个贼人下谷底,惹得凤英,蝉儿一阵大笑。
明因师太虽然也恨贼人手段毒辣,乘自己这方面身履险地的时候猛下毒手,可是倒底是慈悲为怀,不愿述先过份杀戮,忙纵身上崖喝止了。虽恭师太的身形奇快,但上得崖来,敌人那边已被述先投下二十多个,其馀的贼众都跪成一团,那敢再动?
贼众对凤英,蝉儿弱人的威胁一解除,她俩也就像一阵风似的上了崖顶,只见明因师太慈祥地对跪在地上的群贼道:“你们所谓七弓三奇,大概就是地奇,物奇和人奇了,刚才我们已领教过你们的地和物,虽然你们那两条火练蛇是稀有之物,可是在我们看来也是平平无奇,究竟你们的奇人在什么地方,赶快带我们去,否则……”“就都摔你们下崖去!”王述先抢着喝一句。
这时群贼里面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起来说道:“我们蒙了老师父的慈悲,沐了再生之德,本该引带师父下去,可是我们不敢擅离职司,老师父要杀就杀,小的们绝对不敢反抗……”看不出这群凶顽的贼人说到这里竟是呜呜地痛哭,各人看到群贼这种情景,知道积于三凶淫威之下,连到反抗求生的本能都消失,可见贼人洗脑的功夫厉害,想起来也各自黯然。
明因师太缄默了一会,满脸悲愤之色,对群贼道:“有老衲在此,你们不必怕符氏三凶,只要你们选出一人带我们去,或是指明路线,我们也可以找到他们,难道你们就只怕三凶,在三凶的手里是一条命,在我们的手里就不是命?”停一停,又道:“老衲包定七弓三凶不敢再为难你们就是了!”
群贼听明因师太说完了,起了一阵窃窃私议,才推出两个中年的壮汉来,那两位壮汉就包括了先前站起说话的一位,他们走到明因师人的面前,自动报出“符明栋”,“王隆三”
两个名字之后,垂手侍立,听候吩附。明因师太先把群贼遣散了,才问起三凶的情形,那知他俩又说出一番惊人的事实,使明因师人对这蛮山瘴水,另有新的估价;使各人怒发冲冠,恨恨不已。
原来三凶原是汉人,艺成之后,就霸占七弓岭这块地方,首先把邻近的各峒黎人降服了,然后在深谷的反面一块小盆地,建筑松林堡。建堡的时候,已经尽驱黎人为他服役,建堡之后,还要抽调黎峒壮丁,为他们警卫外围,并且徵粮纳税,俨然成为一个土皇帝,黎人虽不愿意,可是慑于淫威,稍不如意立刻就被处死,尤其他利用各峒的青年男女,随意配给结成夫妇,实则彼此监视,混淆他们的血统,以遂予取携的目的;因此,事无论巨细,只要对于三凶稍有不利,三凶很快就能知道,立刻把这“犯人”拿到松林堡去,胫过百般侮辱,干样苦刑之后,又带到广场上强迫各峒黎人到来“公审”处死,说起三凶的罪恶,真是罄竹难书。各峒有志气的黎人,也曾经密商对策,可是都因为联系不够,实力单溥,三凶的武艺确也太强,所以每次起义都陷于失败,反连累多人丧命,以致再说到起义就没有人胆敢向应。
近五年来,三凶又广收徒弟,作为羽翼,在他徒众里算“七弓八侠”的武艺最高,经常住在松林堡,有时也被派出山,次一等的徒众有二三十之多,都派充各哨卡的头目,其馀的峒黎连同次一等的凶贼在内,没有“八侠”携带是不能擅自出山的,甚至小孩子也不例外。
他这松林堡虽然比不上皇宫内院那样富丽堂皇,可是埋伏重重,也许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时,这个地方隐秘异常,三凶又狡滑多窟,所以被他盘据十多年,也没人干预,看他近年的作为,料必还有一个极大的阴谋尚未爆发哩。
明因劭人听了符明栋,王隆三的诉说之后,又问道:“这些险阻的地方,为什三凶不派那些一等徒弟来把守?”王隆三惨笑道:“那里没有?不过那八侠没有来罢了,因为八侠只负……”“什么八侠不八侠,不过是八贼罢了,你再叫八侠我就拧下你的头来!”蝉儿娇叱了一句,王隆三吓得连声“是……是八侠……”一想又不对连忙改口道:“八贼……”蝉儿见他急得那样,也轩渠不禁。
明因师太轻叱道:“蝉儿别打岔,让他说下去!”王隆三又继续道:“八贼只管巡山的任务,下面这个夹谷叫毒龙谷,各位来时已经看到了,因为涧水从山洞里喷出来,而且水量又多,所以成为七弓岭的一奇,至于刚才那两条飞蛇,不是一般飞蛇可比,不但蕴有奇毒,而且能够呼唤人名,追踪而至,遇上必无幸免,听说还是三凶到大角潭他那师父处借来守山的,因为这种蛇?往来如飞,又受人豢养,呼之即至,所以成为七弓的二奇。”顿一顿望着王述先道:“可是这位小哥的武功却高得出奇,一举手就把这两条赤练飞蛇斩成四段,倒替这一带的居民除害了!三凶认为这边有二奇的险阻,同时又有六个本领高强的头目把守,倒也安心享福,但是六个头目却都被小哥摔到谷底,这也是三凶意料不到的事哩!”
明因师太暗叫一声“惭愧”,如果这个绝地的崖上有几个高手主持着,今天真无法登崖,说不定还要把一世英名丧葬在这里。这时,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资料了,就叫符明栋,王隆三两人领头带路,叫王述先走在最后,师徒四众就跟着收服的贼人,顺看山径蜿蜒下山,转过两个山地,就看到果然有五六里方圆的小盆地,盆地的中央竹楼高耸,屋宇栉比,各人正度量形势的时候,忽然在右方百来丈的草丛里,咭咭两声冲起一只鸽子朝松林堡飞去,就在各人一愕的时间里,草丛中骨起一条花斑斑的人影,朝着明因师徒飞奔过来,符明栋,王隆三,一见来人吓得全身发抖,连连倒退。
各人一见符王两人的情形,也就知道来人的身份了,正待叫符王两人不必害怕,来人已经到达面前,明因师太迎了上去。那知来人先不理会明因师太,倒向符王两人大喝道:“为什么离开卡子,想找死不成?”这一来无异是对各人一个侮辱,蝉儿叱了一声,正待飞身过去,被明因师太一拦道:“徒儿且慢!”只得停下身形,蹩得小脸绯红,鼓腮作气,明因师太挡着蝉儿之后,转过身来对来人打个问讯道:“这位料是七弓八侠之一了,老衲明因这次带了小徒三人从铜鼓岭专诚来访符老堡主,迭经惊险,只得请这两位带路,尚望施主代为转报老堡主,彼此面谈如何?”这席话不亢不卑,正是得体,可是八贼骄横成性,那肯卖这个闲账?嘿嘿一阵冷笑,接着喝道:“我不管你是铜鼓岭铁鼓岭来的,想找老堡主倒也容易,只要赢得我手中刀,便放你周去,否则把命留在这里!”明因师太微微笑道:“难道老堡主约来的人,也不给见么?”即时拿出那小竹牌向他面前一晃,来人不禁一怔,转了口风道:
“原来是追魂令请来的朋友,倒是得罪了,老师父随我来!”立刻掉头走,明因师徒只得随后跟去。
各人由那汉子领引,弯弯曲曲经过了无数的阡陌,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一堵竹织的围墙,顺着围墙绕到庄院的门楼下,那汉子回头只说一声:“等候通报!”还没有等待答覆,就捷步进入门里,他这种骄横无理的态度,真把罗凤英,蝉儿,述先三人粉脸都气红了,罗凤笑怒道:“好大的架子,难道我们跟不进去不成?”作势举步,就要跟进,明因师太忙道:“不要造次,我们就忍耐一时也不要紧,横竖看这样子不会善休,等一会见了三凶,还要忍气为高,须知练功的人,最忌的就是动了真气,以致心浮躁进,只要我们能够忍,总要把气忍下来,到了不能忍的时候,就要以雷霆万钧控制全局,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这样做法胜了固然好,就是败了也不会败得太惨。今天的情形,我们不一定会败,可是身入重围,地形不熟,还是小心点为好……”各人只好点头应了。
这时,符明栋走过来,轻轻地对明因师太道:“我们要走了,不然堡主出来我就没命!”明因师太虽知道他恐惧,可是又没有地方安排,只得说:“不要怕,等一会你和王隆三就走在我们师太的当中,包管伤不到你们。”蝉儿一瞪眼道:“我们都死了难道你还赔不上一条命?”符明栋惨笑道:“不是信不过老师父,但是我们自己技不如人,在这里反而碍手碍脚,既然这样说,小人拼上两条命也要和恶魔的手下搏斗了。”“你这几句倒有点像人话!”蝉儿似讽刺也似赞美地回了一句。
各人在门外等了很久的时间,才听到里面大喝“开寨门引进!”述先嘟噜一句:“强盗的威风!”这时挡在大门里面的塞门,已经打开,走出一位三十多岁的壮汉向明因师太道:
“老师父请进,我们的堡主已在厅上拱候了!”明因师太应了一声,一面跟看壮汉,一面打量四周的情势,符明栋,王隆三两人紧紧的跟在师太后面,罗凤英,蝉儿,王述先走在最后,不消多久,已到达客厅的阶前,阶上前面列着三位五十来岁的老人,个个乩筋显露,目光四射,后面排列七位中年的壮汉,包括先前带路的那汉子前排居中的老人见到明因师徒来到阶前,说声老师太远来辛苦,”抱拳一拱,一股劲风当胸扑到,明因师太连忙合十当胸,微笑道:“不敢当!”在这一瞬间,两人当中的阶上尘土,就像被一阵卷风,把它扬起来。
各家对招雄然不过一招半式,可是强弱已判,在师太来说,不过是用了五成的功力,以保护自身,而在三凶那方面来说,已经用出八成的功力,仍然讨不到便宜,这时岂敢轻视。
但是三凶到底是阴险毒辣的人物,雄然看到这种形势,知道对方武功高强,不易讨好,不过自恃人多地险,必要时群起而攻,只要把来人全毁在七弓松林堡,又有谁敢泄漏说自己以多欺寡?所以,反而呵呵大笑道:“老师太毕竟不凡,请进厅用茶!”明因师太也不再和他客气,拔步登阶,各人鱼贯上去,轮到符明栋上阶的时候,左边那位老人喝声:“你不能算!人”右掌一伸,一股烈风向符明栋身上打来,罗凤英老早就注意到三凶的神色?一看那老人眉毛一竖,就知道他要下毒手,所以暗蓄真力,待机而发。
这时,看到老人的掌风快要打到符明栋身上的时候,罗凤英突然用足劲力,双掌齐吐,“砰!”一声,老人竟被罗凤英的掌风震退了一步,身形连幌几幌,三凶一见这种情形,不禁大愕。那老人正待再度进招,明因师太叫声:“堡主且慢!先听老衲一言如何?”居中那老人也喊声:“三弟不可无礼!”然后明因师太说出请符明楝,王隆三带路的原因,并请求不要在这个时候难为他俩,居中那老人大笑道:“这些小事何必挂意,我们答应师太便了”。
各人落坐交换引见完毕,从屏风后面转出一对浓眉大目年约十三四岁的黎女,给各人献茶,和在每人面前摆上一口槟榔,就退了回去。明因师太不欲多事延搁,立刻取出竹牌,双手捧到符兴茂的面前道:“这次老衲来骚扰宝山,并非无故……”接着把王述先在蒙天岭杀死蚺龙,蚺头失踪,荒亭上绘有黑骷髅,船上遇敌无心过招,后来在船上得到这块竹牌,乃来七弓岭请求发还蚺头,彼此握手言欢等情,除了隐起王述明在蒙天岭学艺,和说蚺身取回船上之外,句句真实,以为三凶必然接衲好意,那知三凶听了个个皱眉,背后的八恶,个个攒目,符永茂狞笑道:“老师太错了,那个蚺头确实在我们这里,可是有什么办法证明是这位小哥杀的呢?我们这位徒儿……”把手向后面指着一个瘦骨棱棱的高个子,又说“在蒙天岭的荒亭里看见这蚺头的时候,曾经四面查看,那里见一个鬼影?后来六徒儿发觉有一艘海盗船停泊在北鳌,问起来知道停了几天,才引起他的注意,乘夜去探,被你们以多欺少,他不得不退回来,恐怕你们没有地方找,才发出追魂令,果然你们按时来到,不能不说你们遵守本堡的规章,可是你要想取回蚺头,首先就要证明蚺龙是你们杀的,否则,无主之物人人可以取去,谁捷足谁就先登,你能怪得谁来?”
本来他们的赖账,原在明因师太意料之中,可是以为他会推说没有看到蚺,却不防他承认蚺头在堡土,而要自己这方面提出证明来,一时倒无话可答,还好王述先的心机慧敏,立刻站起来道:“假如能够证明是我杀的呢?”“那就另行再议!”
王述先见凶贼这样狡猾,几乎气得打抖,可是蚺头不知被凶贼藏在什么地方,光是气有什么用?心里一急,灵机一动,强按着怒气,咬一咬牙根道:“好!另行再议就另行再议,你把蚺头拿出来,我证明给你看!”三凶是欺他年小,能有什么本领杀那庞大的蚺龙,同时看他师徒四人,除了明因师太和罗凤英背着长剑之外,王述先两手空空,拿什么去杀那蚺龙而且三凶得到蚺头之后,用尽各种方法,都不能够动它毫末,本拟送往天角潭给师父,又恐防路上被夺,如果自己倾巢护送,又怕敌人来到寻仇,只好暂存在堡里,这时听述先说拿蚺头来证明,就以为是大话吓人,那里放在心上,也不加以考虑,立刻吩咐一声:“郑一虎,到聚宝楼去把蚺头拿来!”那个郑一虎应了一声迳自去了。不多时提了一个黄包袱回来“咚”一声搁在当中的方桌上,把包袱打开,果然是栩栩如生的蚺头,茶碗大的双目仍然放出精光,王述先正待走向前去,师太忽然喊声“且慢!”立刻向三凶道:“贤昆仲都是成名的英雄了,所说的话自然不能不算数,依照贤昆仲刚才的说法,这蚺龙绝对不是贤昆仲或是贵门下所杀了?”三凶只好点点头,师太又接着道:“如果小徒能够证明他是亲手杀死蚺龙的人,那么也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