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弥漫,古刹内倒是未有宫灯,四周都是漆黑一片。
今夜的风甚凉,拂得屋外的树落下枚枚枯叶。
苏陌的屋内,一灯如豆,浅浅昏暗的灯影摇晃,气氛静谧安然。苏陌与慕容轩二人对立而坐,面前的方桌上,摆有几道素食。
“嫂嫂入宫,太后可有为难嫂嫂?”慕容轩执着筷子替苏陌碗中布了些菜,而后抬眸朝苏陌望来,嗓音带着几分低缓。
苏陌举筷吃了一口碗中素菜,抬眸朝他笑笑,浓妆艳抹的面容在昏黄的烛火下显得格外的诡异俗气,“太后甚宠侯爷,对我虽不喜,但也未曾为难,反倒是那皇上……”
慕容轩眸色一深,“难道皇上为难了嫂嫂?”
他似是有些诧异,嗓音一顿间,他又道:“嫂嫂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救命恩人,皇上岂会为难于嫂嫂?”
苏陌笑笑,随意放下手中竹筷,漫不经心的朝他望来:“皇上虽未为难我,只不过,他这几日的所为,倒是让我成了众矢之的了。”说着,苏陌唇上的弧度越来越深:“如今太后吩咐我与侯爷来此为她祈福,想必定是太后有意将我从宫中支走,免得皇上……宫闱。”
慕容轩脸色微微一变,嗓音带了几分复杂。他朝苏陌望了几眼,几番启唇,最后暗自挣扎了几番,终究是出声低道:“嫂嫂可有发觉,皇上待嫂嫂有几分特别。”
苏陌不以为意,眸露深邃笑意。
那皇帝待她,自然特别。只不过,这种特别,却是为了除掉后宫几位贵妃身后的家族势力,如此说来,她苏陌在皇帝眼中,仅算得一枚棋子罢了。
“圣意难度,三公子还是不要胡猜为好。皇上对我如何,我心下比三公子清楚。”苏陌淡声道。
慕容清垂眸下来,眸角略微有些黯然:“轩倒是忘了,嫂嫂执掌流月宫多年,且位居江湖,行事考究自然不凡,岂容我担忧。”
苏陌朝他打量一眼,笑道:“虽是这般说,但,三公子能为我担忧,倒是我之幸。”
慕容轩神色一动,抬眸朝苏陌望来,面露几丝淡得无痕的期许,“嫂嫂所言,可是真心?”
苏陌点头:“我苏陌之言,自然当真。”说着,她嗓音一顿,“如今三公子是我流月宫之人,我又岂会欺骗三公子。”
慕容轩面上微微带了几分笑意,他依旧望向苏陌,正欲启唇,却不料苏陌又道:“三公子如今与我夜谈,真正目的可是想问侯爷如何会中毒?”
慕容轩一怔,垂眸叹道:“倒是什么都瞒不过嫂嫂。轩黄昏之际为家兄把脉,发现家兄脉象不稳,细细一查,才知他身中剧毒,只不过,那剧毒并非立即致命,且有另一种药克制了毒素蔓延,如此一来,解毒也免了些功夫。”说着,他嗓音一顿,眸露几抹感激:“家兄说那种阻止毒素蔓延之药是嫂嫂所给,如此一来,轩代家兄谢过嫂嫂了。”
苏陌笑道:“何须言谢,我如今是侯爷夫人,出手帮帮侯爷,也是自然。”
慕容轩一直望着她,眸中带了几分深邃:“可是嫂嫂却从
未将自己当做侯爷夫人,更未将家兄当做丈夫,对吧?”
苏陌眸色一深,嗓音温婉如常,带着几分山涧清泉的脆然清缓:“三公子既然知晓,又何须言透,呵。”
“轩知晓嫂嫂对家兄并未有意,只是,家兄虽性子冷冽了点,但也不失为爱护妻室之顶天立地的男儿,嫂嫂,可否尝试接受家兄?”说着,见苏陌笑意盈然的挑眉望他,他微微垂眸,又道:“家兄在太后面前甚为受宠,已然引得皇上暗中不满,有朝一日,待皇上能独自应对朝中大事,或是独自培养出了极有能力的一党朝臣,到时候,家兄定然要遭排挤。若是嫂嫂站在家兄身边,凭嫂嫂之力,即便皇上有意排挤倾轧,家兄也不会落到悲烈之地,整个侯府,也许还能历久不衰。”
苏陌笑笑,眸底深处带着几分兴味:“没想到,三公子对我竟寄予了这么大的厚望。只不过,怕是仅有三公子想我站在侯爷身边,而侯爷自己,也许并非这样想。”
慕容轩道:“轩会劝劝家兄,让他以大局为重。”整个侯府,整个慕家势力,岂能有失。再说,若他的家兄真能与他这嫂嫂走在一起,这,不仅是他的福气,更是整个侯府,整个慕家之福。
流月宫的能耐,岂能小觑。想必若是皇家与流月宫对抗,也得掂量顾忌几分。
慕容轩如是想着,待他极为认真的朝苏陌望去,心底却隐隐生出几许黯然。流月宫内月倾之名,是他在心底念了千百回的,当年惊艳初见,心生波动,待千方寻找想要接近,却不料命运弄人,他竟亲手将她让给了他的兄长。
如今,他为了侯府,为了慕家,却要再度将她推给自家兄长,这种矛盾,已然令他的心泛着几分煎熬。
若是,若是当初他坚持要娶所谓的苏家庶女,也不会落得如今这尴尬而又后悔的地步吧。
“三公子想护侯爷与侯府之心,我自然理解。说来,如今三公子与我也非外人了,若是三公子要如何,我自然支持。”说着,苏陌嗓音微微一顿,浅然一笑,浓妆艳抹的面上泛出几抹戏谑:“只不过,我与侯爷乃两路人,注定不可走于一起。若论我心底中意的良人,三公子比侯爷倒是要合适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