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一出,他身形一颤,抬眸飞快朝她瞟来一眼,而后立即局促的垂下,手中捧着的杯盏也微微一斜,盖子滑落在地,随着一道清脆的声音,杯盖四裂,茶水泼出。
“呀。”他惊呼一声,急忙后退一步,哪知那倒出的茶水,仍是有在他身上泼了少许。
苏陌静静立在窗边,淡眼将他的反应收于眼底。良久,见他垂眸呆站着不说话,她浅笑一声,撑着窗户轻飘飘的跃了出去。
待缓步走至他面前,苏陌勾唇一笑,嗓音清洌,但却染了几分复杂:“王爷不在王府,怎来这宫中了?”
方才远观,只觉他身形单薄,瘦骨嶙峋,宛若一阵风就能将他刮走。如今近瞧,才觉他苍白的面上挂满局促拘谨之色,他额头上的墨法也湿润了,显然是在这夜色里站得极久,不免染了些深秋夜里的雾气。
此际的他小心翼翼的抬眸朝她望来,手中的杯子微微有些发颤。
苏陌浅笑,伸手接过他的杯子,又道:“还是我端着吧,方才你摔了杯盖,此番怕是要将这杯子也摔了。”
他面露尴尬,瞧了她一会儿,才垂眸下来,低道:“黄昏知晓你要来皇宫,几番打听,才知你住进了这华清宫,所以,所以便想泡一杯我今日收集的花瓣茶给你。”
苏陌垂眸望了一眼杯中飘浮着的花瓣,不置可否,心生复杂与探究。自从在他王府后院掏出了那管刻有‘无伤’二字的玉笛,她与他,便已然疏离了。
“那日你在护国寺中了貂毒,如今身子可大好了?”苏陌暗自敛神,转移话题,语气甚淡。
“已然好了。”说着,他嗓音一顿,又道:“当时大清早的离开护国寺时,本想与你说声告辞,可想着时辰太早,你还未起身,所以,我便仅与侯府三公子道别离去。”
苏陌眸色一深,淡笑道:“王爷又何须解释……”
“我叫君离汐。”他抬眸朝她直直的望着,苍白面色染了几分坚持与黯然。见苏陌不应,他黯着眸子垂头,低声道:“我叫君离汐,你答应过我唤我名字的。”
苏陌面色一动,沉默了片刻,终究是道:“宫中人多嘴
杂,我若是唤你名字,倒是要被人用‘以下犯上’的罪名惩处了。”
他怔了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后突然咧嘴朝她一笑,君逸如风的面容宛如谪仙,虽单薄瘦弱了点,但的确是风华无限,“那其他人在的时候,你唤我名字吧。”
苏陌不语,眸色一深,微微点头。见他面上的笑容多了几许,她又问:“你怎么入宫了?”
“前几日,太子皇兄……不,是皇上差人将我接入宫中的,说太后寿辰将至,我身为皇子,该提前入宫准备。”他道。
苏陌心生诧异。这君离汐仅是冷宫皇子,如今又是落魄王爷,那皇帝让他入宫准备,能准备什么?再说,他又非太后亲生儿子,为太后祝寿,他也可有可无。那皇帝将他早早禁在这宫里,所谓何意?
苏陌暗自沉默,还未回神,却闻君离汐又欣慰道:“不知为何,皇上这次对我极好。他未让我住在冷宫,反而是让我住在了一方偏殿,还差了两名宫女伺候我。”说着,嗓音突然染了几分低沉与哽咽:“皇上从未对我这般好过。”
苏陌抬眸朝他望来,见他眸子微湿,俨然一副飘零感动的模样。她面色微微一沉,叹了口气,缓道:“有时见你,却觉你单纯如薄纸。你可知,皇上派两名宫女在你身边,也许并非让她们伺候你,而是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