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茜的心倏地沉了下去。
云氏的眼眸里流下泪来,她看着顾衡,凄婉地笑道,“侯爷,这是想要湮灭此事,当没有发生过?侯爷心里其实觉得茜儿的命并不是重要的,是为了侯府其她人可以舍弃掉的,是不是?”
“夫人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顾衡苦涩道,“茜儿本就成了秀女们的眼中钉,一旦此事传扬出去,侯府就要承担谋害皇上后宫的罪责,为了断掉茜儿的仪杖,那些人绝对会不遗余力来诋毁侯府。
皇上再喜欢茜儿,可到底茜儿还只是一个未进宫的小主,情分还没有达到让皇上为了茜儿做个昏君,去挑战宗室们,和一些本想要拿掉我这个左都御史的位置的哪些御史们的弹劾。
所以,皇上会顺应宗室们,顺应御史们,严厉惩处永平侯府,收回爵位还是轻的,至少还能过百姓的日子。就怕宗室和御史们给侯府按上谋逆的罪名,到那时,整个侯府不敢想象是什么结局。
没有爵位,茜儿是民女,进宫后,便就是一根瘦弱单薄的树枝,一股小小的风就会刮断她。如果侯府担上谋逆罪名,茜儿便是罪臣之女,罪臣之女去的地方只有一处…。。
就算是皇上还想要茜儿进宫,也再不会有名份地位,到那时,茜儿就成了无根浮萍,谁都可以掐断的。所以,茜儿和侯府相辅相成,侯府绝不能承担谋害茜儿的罪名。”
顾瑾茜知道顾衡这番话是对地,在她被皇上亲手牵着走下表演台那一刻,她就只是皇上的女人,而不再是永平侯府的人。
可永平侯府的人却设计谋害皇上的女人,这是大罪,不管此事成与不成。
如果有人想要再踩上一脚,给永平侯府冠上一顶谋逆的帽子,那么,永平侯府的下场就如顾衡所分析的这两种。
所以她并没想过要把追究放在明面上。
可为什么,顾衡说出来不追究后,她的心会这么痛?
顾衡话音刚落下,门帘撩开,红棉急匆匆进来,给各位主子行礼后,禀告道,“翠儿,死了。”
………
顾瑾茜带着紫苏回到银杏苑,这才把帽围摘下来,去净房洗漱一番,重新换上一件素色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披了件紫色披风,带上林妈妈和紫苏去了后巷柴柒家。
后巷里住的都是永平侯府的下人。
巧秀怀抱着她和柴柒的小儿子,跪在堂屋,身旁跪着一个五岁的小丫头。
柴柒是为了顾瑾茜才罹难,顾涛奉老夫人之命,亲自给主持吊唁。
后巷里下人们来来往往地,却都安静有序。
见顾瑾茜亲自到来,吓坏了一众下人们,顾涛连忙带着众人跪下来迎接。
顾瑾茜无奈苦笑,虚抬着手,让大家起身,“柴柒大哥是因为我才出事的,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应该过来给他上一炷香,悼念他。”
巧秀跪在柴柒遗体前,一儿一女跪在边上,给顾瑾茜见礼,“小主能来给奴婢家的上香,乃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奴婢家的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地笑起来的,小主不必惦记他。”
顾瑾茜心里瞬间酸涩地疼起来,这就是纯朴善良的人,便是为你丢掉性命,依旧不会怪怨你,更不会缠住你讨要原本是她们该得的东西。
双手把柴柒媳妇巧秀搀扶起来,顾瑾茜哽咽道,“柒嫂,以后,只要我在,就会护佑你们周全,便是我不在了,我也会在之前,安排好你们的生活,不会让柒嫂和两个孩子陷入困苦中。”
“小主万万不敢这样说。”巧秀含泪摇摇头,“他原本就拿着侯府的月例银子,救下小主,那就是他的本分,奴婢哪里还能问小主要好处。”
“我清楚柴柒大哥和柒嫂的品行,不过,过日子是实实在在的,不看你们,还要看两个孩子,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孩子不是?”
巧秀捂住嘴,没有再拒绝下去。
顾瑾茜蹲下来,看着两个漂亮的小孩子,她们这时候还不懂人死去是怎么回事,没有痛苦,没有哭泣,两对清澈的眸子看着顾瑾茜,只把顾瑾茜看得心如刀割。
这么小就没有了父亲的照顾和呵护,而这些都是因她而起,哪怕她给上一座金山也弥补不了活着的父亲的幸福。
留下卖身契和三百两银子,顾瑾茜仓皇而逃,她实在是面对不了那一对孩子的那两双明亮的眼眸。
受伤护卫叫展季廷,因为不能挪动,还留在医馆里,之前,顾衡已经安排人去看过,还留下人伺候,直到能够下地走路让他再回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