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最后的日子,最终剩下的却只?有家人。
——无论?这个家有多小。
余思归总是不去想以?后的事情。
岁月仿佛过得很慢,医嘱一个个的开?,开?得最多的就?是止痛药。癌痛是很难忍的,连最能忍耐疼痛的人都会在这种疼痛前败下阵来。人说分娩痛是母亲伟大的象征,却没人教十七岁的思归,当分娩了?她的母亲面对另一种痛时,那个孩子应当怎样?做。
思归要一点点去学,一点点变得坚强。
……因为非如此不可。
止痛药从阿斯匹林开?始,渐渐过渡到□□。
因为不再需要考虑病人的成瘾性。
“非甾体类止痛药。”傅主?任随口一说,下一秒却又觉出?心酸,不再说话。
病区办公室里。
比他矮了?一个多头的高中女孩子对着处方单左看右看,过了?会儿奇怪问:“主?任,q和prn是什么呀?”
“简写。反正没人看得懂我们写字儿。”
主?任医师说:“q是一天四?次,prn是必要时的常备用药……你妈的常备用药就?是这一串。”
他说着在临时医嘱上点了?点,后头龙飞凤舞一长串字迹。
“哦。”思归想了?想,问:“……arter?”
主?任笑道:“是,大多数人想不到。你联想能力还挺好。”
“……”
余思归留在他办公室里,思忖了?片刻,忽然?很浅地笑了?下:“傅主?任,我其实算跟着您学了?个学位下来吧?”
“或许吧。”
傅主?任笑了?起来:“至少也是快了?。”
思归笑了?笑,而下一刻傅主?任很轻地说:“但你不是自愿的。”
昏黄天光穿过爬山虎洒进来,仲春玉兰盛放,一年前的岁月恍如隔世。
余思归只?觉得有股巨大的悲伤攫住了?心脏。
傅主?任看着那女孩子,目光非常复杂,最终变成了?一句:“以?后你不要学医。”
思归勉强地一笑,问:“为什么?也许我就?想学呢?”
“你不想。”
医生头都不抬地断言。
然?后傅主?任淡淡地道:“在这里你要承受的难过太多了?。你看了?很多人,以?为你已经麻木了?……但其实你面对的总是血肉丰盈的人,永远没有真正的麻木的那天。”
“……”
“生离死别仍然?会让你难过,”医生声音很轻,“医院里满是最激烈最疼痛的人性,是再无法挽回的离去,而我们从不是神。”
因而无法挽回注定逝去的人。
余思归那一刹那,泪水盈满了?眼睫。
“你也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