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博士似乎料到了这问?题,只稍稍思考了下,然后说:
“我?们回应的是一个亘古的愿望。”
那一刹那,余思归忽然捉住了那丝在她身边游荡了数年、却一直飘渺不定的、过往的鬼魂。
——不。思归看清了。
那不是鬼魂。
那是一道不灭的光。
那是千年来不曾止息的大?风,风里浸着千万逝者斯人的呼号与怒吼,山岳上盛着他们的反抗与愤怒;而风刮过雪山时,现出的是这些人对这世?界最?狂野的想象。
“愿望非常朴素。”
母亲望着女儿,认真地说:
“在夜里,我?们梦见了一支不会弯折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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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那光中的一员。」
余思归意识到它的那一刹那鼻尖发红,望着母亲。
她再次明白妈妈也曾年轻过,年青得像三月的迎春;如今靠在枕头上形销骨立,瘦得脱了相,但看向女儿的眼中光芒与少时别无二致,像永不熄灭的火焰。
诸神?佛祖都要?受人香火供奉,慰藉人对死亡的恐惧,可柳敏是死亡的主人。
「这是她的来生。」
察觉的那一瞬,余思归眼泪滚烫地落下。
这世?上的酸苦仍在,死之痛楚仍在,失败阴霾仍拢在她心头——
但不见曙光的长夜中,柳敏的女儿再不会害怕。
“不要?害怕失败。”柳敏柔和地道。“也不要?害怕被打倒。只要?你还愿意站起来,你就依然是自己?的主人。”
余思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嗯了声?。
“说个你可能不知道的事情,妈妈课题组解散了之后,”柳敏莞尔地说,“过了两年吧。老三角牵头,又重新组了一个非常类似的,拉了个快评院士的女教授一起,等张老师出狱。张老师出狱之后俩人现在在一块儿主持工作,迄今已经快十年了。”
“他们后来又对我?递过橄榄枝……可惜五年太长,变数太多。第?一代学生都在外地成家立业,已经回不去了。”
变数太多。
人总要?为现实低头。
“——但是薪火仍然相传。”
妈妈笑眯眯地说:
“而我?一直认为,只要?我?们中有?一个人梦想不死,它就不会熄灭。”
余思归眼眶微红,轻轻地点了点头。
长夜漫漫,窗外响着仿若台风将至的风声?,似乎有?风球,也似乎没有?。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妈妈似乎挺惬意的,捏着思归小小的爪子,把?她当猫猫肉球捏,忽然问?:“那个少爷到底怎样啦?”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