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他们怎么都不出声儿啊?”罗锦兰惊恐地看着摩肩擦踵,却不出一声儿的鬼市。
“买的和卖的都不想被人认出来,所以都遮遮掩掩,连声儿都不出。”钟跃民笑着回答道,“前一阵子这儿还被清理过,好些人都被抓了,现在他们就更谨慎了。”
“公家不允许,为什么他们还要这么干呢?”罗锦兰问道。
“人民群众有需求嘛,国营商店里物资不充裕,好些东西在这儿都能弄到。”钟跃民道:“就像解老师,想弄张自行车票,只能上这儿来了。”
“怎么提我?”解梅有些窘迫,但是白口罩遮着,看不清她的表情,“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来鬼市的!”
“来这儿的人都是没办法。”钟跃民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道,“别看卖东西买东西的都遮遮掩掩鬼鬼祟祟的,其实这些人白天都是正经人,说不定还有当干部的。”
罗锦兰听了有些吃惊,她实在有些难以想象,眼前这些戴着面具的人,可能白天都是普通人,甚至可能是自己认识的人。
钟跃民带着两人在人群中穿梭,不时有在路边蹲守摊位的青年认出他来,也不说话,互相点个头,两根手指在太阳穴飞过,敬个美式军礼。
“跃民,他们怎么都认识你啊?”罗锦兰对眼前神奇的一幕感到惊奇。
解梅也奇怪地盯着他,显然也是很惊讶。
“都是哥们儿同学,能不认识吗?”钟跃民一边给别人回礼,一边笑着解释道。
“那也不对啊?”罗锦兰皱着眉头,“怎么你的哥们儿同学都在这里摆摊儿啊?”
“那也没办法,谁让现在工作不好安排呢,他们为了不给国家添堵,干脆就自谋生路了,总比上街当盲流强!”
罗锦兰横了钟跃民一眼,“你总是有道理。”
解梅听了却若有所思,但也没有发表意见。
“走,我们要找的人就在前面,一会儿就到了。”钟跃民在前面开路,罗锦兰和解梅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内心还是充斥着对于鬼市的猜疑和担心。
······
“哥,你怎么来了?”
纵观整个市场,聚在二毛这儿的人是最多的,尽管二毛裹着大棉袄,戴着棉口罩,钟跃民还是准确无误的找到他。
“来看看你,生意怎么样?”
“大伙儿让让咧!朋友来了!”二毛推开挤在身边的人群,把钟跃民让到自己身边,“跟平时一样儿,零零散散的。”
“你这瞎谦虚了吧!我看你这儿就跟整个市场的银行一样,拿着票证的都要先到你这儿来兑换,不然买其他东西不方便。”
二毛给别人找着钱,笑着道:“哥,你这么一说,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嘿,别聊了,赶紧给咱们换钱吧,这天都快亮了,别一会儿买不成东西了!”旁边有人有意见了,出声催促道。
二毛道:“急什么!你要换什么啊?”
“我要出一张自行车票,飞鸽的,多少钱收?”对方问。
陡然听见自行车票,原本在听钟跃民和二毛聊天的解梅和罗锦兰瞬间紧张地盯着那人。
“男士女士的?”二毛不紧不慢地问道。
那人简短地回答道:“二八的。”
“哪来的啊?”
“单位分的。”那人不耐烦道,“不是,你问这么多干嘛?”
“这可得问清楚咯!”二毛不急不躁,“虽然咱们是上不了台面的生意,但也不能坑人不是?万一你这来路不正,人家换去了,买不了自行车,那可就缺了大德了,您说是不是?”
那人点头,“您说的也在理,谁家买个自行车都不容易,这要是出了岔子,那可真倒了大霉了!不过您放心,我这票是单位分的,肯定能换,要不是媳妇儿生孩子要买点鸡鸭补补,我是真舍不得让出去!”
“得咧!就冲您这么疼媳妇儿,我就信了您了!”二毛把手藏在袖子里,伸出去握住对方的手,“今儿我给你这数,成不成?”
“成,成!”那人喜出望外,显然对二毛出的价儿很满意,他连忙递过自行车票,接过钱直接塞到怀里,“谢谢您,谢谢您!下次要换东西还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