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州白披着萧山渊的那件深色披风,临窗喝药。他的目光从落红上收回,好久未得的静谧让他的心难得放空,却又不免对夜尽明的担忧,以及那暗自被挑起的隐秘的情愫。
他体内的几股毒气相错,得回生阁夫妻相助,封住毒气,经一段时日可消解。封住毒气的同时也封住了他的真气,眼下他只能在此静养。
自劫法场以来,他的内力一直受损,甚至还未有喘息的机会,便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夜州白不禁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般舍命的呢?
或许是从他看见他的师娘被书院同门陷害后他的师父不顾生死之时,或许是看养他长大的前山北宗宗主为救被东决侯围杀的江湖义士不顾生死之时。以前他缺少勇气,在进退维谷之际总会做趋利避害的那个。后来他发现,这世上,原来有更重要的东西值得为之赴汤蹈火。或许是为情,或许是为义。
夜州白在屋子里待了两日,施梦总会亲自送药送饭来。到了第三日时,施梦没有出现。夜州白有些疑虑。别人自然不必随时出现在他眼前,只是多虑的心促使他多问了一句:“前两日都是梦姑娘来送药,今日她不在?”
送药的小厮答:“少爷失踪了。小姐去找人了。”
夜州白闻言,想到了那位施竹少爷,他摆了摆手示意小厮退下,心头暗自揣摩。云暮城看起来平静繁华,施竹这样一位年近二十的少年人,怎么会失踪?
平静之下,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夜州白将药喝尽,决定等入夜后出去看看。
是夜,冷月悬空。
夜州白走出房间,散步般走近了那日撞见施竹和同窗在一处的房间,他轻轻推开窗子,只见房间里如常,并无人影。
这个时候,交谈声响起,夜州白转身,敏捷的躲到房后。
“如此说来,哥哥凶多吉少了。”
是施梦的声音,语气里满是绝望。这样的声音令人揪心。而后响起的是另一个悲伤的声音: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们做错了?我们不该逞英雄,我们不该去调查萧王爷的事情。他太心狠手辣了,我们以为能救人,如今我却失去了小竹。”
萧王爷?这还有萧山渊的手笔?
夜州白蹙眉,心中滋味难言。
施梦坚决道,“不管他多可怕,我都要为我哥哥报仇。我一定要杀了他。”
另一个声音停了一会儿,随后用悲凉但坚决的语气道:“小梦,伯父伯母已经失去了小竹,不能再失去你了。我和你不一样。我本就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我孤独的活了这么多年,小竹是我晦暗人生里唯一的光明。他是我最重要的人。这个仇,我要亲手来报。”
夜州白听至此处,已经有些心颤。少年的声音让他想到自己的过去,他不禁觉着凄凉。
施梦道:“那我们一起。萧王爷不是好对付的人。阿山,我们一起为哥哥报仇。”
阿山忧心道:“不,小梦。你不能涉险。”
施梦道:“若我不为哥哥做些什么,这辈子都难心安。阿山,他对你而言是最重要的人,对我而言,也是绝不会忘了的人。至少,我要带哥哥回家。”
夜色里,两个人一起离开了院子。
夜州白看着施梦和阿山匆匆走远的背影,跟了上去。
夜色深沉。巷子深处,越来越安静。
施梦和阿山一路走到巷子最尽头,停在了一扇门前。门上一块牌匾用血色写着“地鬼堂”。
施梦轻声问:“就是这里?”
阿山点头,“我和小竹查了有半个月,地鬼堂的人就是将那些习武之人擒拿到这里,随后以摄魂咒摄取他们的内力,彻底吸干他们的气血。我们和那伙人交过手,是能对付得了的。昨夜萧王爷突然到了,他太可怕了……”
那种嗜血的场面好像还在阿山的面前闪现,他清楚的记得摄魂咒降临的刹那,施竹是瞬间被那股可怕的内力吸走的。
阿山的脸色变得几乎惨白。
施梦道:“看来我们必须智取,不能莽撞。我有一个办法。”
夜色暗涌,杀机深藏。夜州白感觉到了杀气。
阿山和施梦推门而入,与不起眼的门形成强烈的对照,院内一处大堂,轻纱飞舞,灯火摇曳,是极招摇的场所。
施梦和阿山对视,“小梦,一定要小心。”
夜州白落在院墙上,蹙眉,随即,一阵真气从大堂窜出,直冲着施梦和阿山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