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州白点头,坦然:“是该走了。我来东璃国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萧山渊的目光又沉了一些。
夜州白将手中的纸包递给萧山渊,道:“这是东璃国都有名的甜圆糕,给。”
萧山渊垂眸看了一眼,心道这那里是甜,分明是苦。
“你连骗骗我都不想,就这么说你要走,就给我这个做安慰?”萧山渊话这么说,却还是伸手接过那纸包,沉甸甸的,他捧在手里。
夜州白道:“吃些甜的,心情会好一些。”
萧山渊无奈摇了摇头,转身往长街走去。
夜州白跟了上去,引着萧山渊往自己府上的路走,道,“影鬼就是萧影。这些年,他在东决侯的身边做卧底。”
萧山渊淡淡一点头。
夜州白皱皱眉:“可影鬼就这么消失了,东决侯总会起疑,在离开东璃之前,我可以做件事。”
萧山渊了然夜州白要说的是什么,但他不想让夜州白涉险。尤其东决侯对夜州白本就十分垂涎,让夜州白以身犯险,他做不到。
萧山渊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是助纣为虐。夜州白,不要觉着我是为了向帝国报仇,做的事情就光彩了些。这些年来,我和东决侯没什么两样。残害江湖正道之事,我没比他少做,以后只会更甚。”萧山渊的语气凉薄,“既然你都要离开我了,就别再给我留什么念想了。”
萧山渊的神色冷漠了一些,已看透往后的路会愈发难走,加快了步子,却往夜州白的府邸的不同方向去了。
夜州白深吸口气,无奈摇头,来合王府之时萧山渊分明还心情见好,出了这王府却又阴郁,这阴晴不定的性子倒也是多年未变。
萧山渊寻了东璃水路岸边一处树下,在粗壮的树干上一靠——
他不禁想,若是今日在此的人是夜尽明,夜州白还会直说要走么?
似乎都不必想。
夜州白自然是千分万分的顾着夜尽明的情绪,又怎么会开口便说出那伤人的话。
萧山渊凄惨的想。
自己也不是非要夜州白与自己说什么死生契阔的承诺,也不是非要霸着他的人不让他走,可是他连骗一骗、哄一哄自己的话都不愿意说,只把这残酷的真相血淋淋的拆开自己看。
便是他的心再如何硬得像一块石头,也不禁难过。
萧山渊忽然感觉有些悲哀,将手中捧着的纸包扔到一旁。
而后,一只手将那纸包捡了起来,放在一旁树干之上。
夜州白走近萧山渊的身边,安抚道,“我不想说骗你的话。我知道,接下来你要做的,是指使鸳鸯四鬼继续激化东决侯的骂名,还有和无念大师的计划。我这次来见无念大师,其实是为了萧城的事情。上次我在幽明山几乎丧命,是得了避世的天折山庄庄主相救。他与我说起他的姐姐,也就是萧城的未婚妻顾夕月下落不明之事。我早有怀疑无念大师是萧氏一族的人,是萧城的父亲,也早有怀疑你是萧氏一族的后人,这次来就是为印证这一点的。天折山庄对我有救命之恩,既然那位庄主将这事与我说了,我已经知道线索,就不能不去做。”
萧山渊沉默听着夜州白的解释,只觉着那很苍白。
他要听的又不是这些。
夜州白看着萧山渊仍旧郁郁的神色,便又上前一步,凑近在他的身侧,道:“若我骗你我要留在你的身边,可还是走了,不是更让人难过么?如你当年在寂道书院所言,与我同赴天下,但你一走便是十二年,音信全无,你可知,那些不见你的日子里,我又是如何难过的?”
萧山渊一顿,缓缓转过头,看着夜州白的脸。
他动了动唇:“你……为我难过?”
夜州白垂眸,避开萧山渊想知道答案的目光,只道:“得天意垂怜,你我复相见。可天意又弄人,你我不复同道。天意既已如此,非你我之力可违逆。我盼你夙愿成,又怕你遁入奸邪之道。我能拦你残害正道,却不能拦你报你的仇。天命弄人,只是如此。”
萧山渊冷笑着叹了口气。
“我从来不信什么天命。我想要的,便是逆天而行,也要得到。”萧山渊盯紧夜州白的眼睛,仿佛在立下什么誓约一样。
夜州白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萧山渊闭了闭眼睛,转回头,靠在树木上,“再陪陪我吧。在你启程之前。”
夜州白便侧过身,也靠在了树木上,偏过头,看向眼前的萧山渊的脸。
秋叶在空中盘旋下落,落到水面上便旋成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