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重大,势必要连夜审问。
韩琦请延安郡公先回府休息,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
延安郡公慢慢地点了点头,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消化。刚才赵宗清的表现让他完全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另外一个人。一直以来,延安郡公都觉得自己的幼子聪慧、温和、孝顺又不落凡俗,因此才会舍得弃了荣华富贵,清苦为道,真心替他祖父祈福。所以他不曾亏待过他,甚至对他格外宠爱,让本是庶出的他寄养在嫡母郡公夫人名下,吃穿用度一如嫡子一般。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偏爱的小儿子,刚刚居然说他根本不是他的孩子,更妄图谋反杀害皇帝。其所做之事件件大逆不道,所说之言句句诛心。以他如今的所作所为,便是将他凌迟处死八百回都不够!
各种坏情绪交杂在一起,令深受刺激的延安郡公此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心里满满地重复两个字‘完了’,只怕整个郡公府都要被赵宗宁连累至死!如今他必须赶紧回家安排好一切,尽快写请罪折子呈送给皇帝和太后。
延安郡公十分相信开封府办案的能力,只求韩琦在查清案子真相的时候,能好心派人知会他一声。
“好歹让我知道原委,死得瞑目。”延安郡公无力地对韩琦郑重行一礼。
韩琦给延安郡公回一礼,终究没多说什么。在案子没有彻查清楚之前,他无法做任何保证,更加不知皇帝会如何处置郡公府一家。不过如果郡公府的人都不知情的话,以皇帝的仁心,该不至于严重到要了整个郡公府的命。
陆炯安排属下将空置下来的车舆驾走。
这辆皇帝乘坐的车舆,赵祯其实并不在里面。
从金明池离开时,韩琦故意让赵宗清看到赵祯带着延安郡公上车的一幕。实则车上有机关,可以从后侧开门出去。趁着赵宗清在队伍前方跟韩琦说话的时候,在举着掌扇、缨拂等仪仗之物宫人们的遮掩下,赵祯已然从车后侧离开了。只有延安郡公和陪同他的侍卫留在车内,乘车继续前行。为避免途中出现始料不及的意外,便以此策确保皇帝的安全。
两炷香后,在一轮明月的高照之下,开封府的惊堂木响起。韩琦静落座于公案之后,神情肃穆,红似火的绯色官袍衬得他丰神俊朗,也与他冰冷的面容形成鲜明的对比,给人以神圣不可侵犯之感。
陈一发、春丽和莫追风率先被带上堂。陈一发指认莫追风就是策划金明池叛乱的主谋。春丽则指认莫追风2与地臧阁有瓜葛,也是他让她误以为崔桃就是杀害苏玉婉的凶手,挑唆她不断地向崔桃复仇。
接着还有几名今日被擒的女真族百夫长,皆指认是莫追风曾前往辽国与他们首领联络,后来他们的首领就安排了他们来参与金明池叛乱。
“近几年女真完颜部族与契丹族的矛盾越来越深,他们的首领听信莫追风的允诺,说事成之后不仅赠与城池给他们,还会出兵助他们反辽,故才答应帮忙。”
负责翻译的狄鞮,将这些女真族人的供述总结后转达给韩琦。
韩琦:“仅是莫追风?”
仅凭莫追风和林尚书的身份,还不足以说服兵马数量有限的女真族千里迢迢来大宋出人出力。
“还有一个人,说是什么大宋皇族,他们的首领觉得他的谋划成功的可能性极大,才愿意冒险。他们不知这人到底叫什么,说宋人的名字听起来都一样。”狄鞮继续翻译道。
“这人必然是赵宗清!”陆炯一想到赵宗清那副嘴脸,忍不住在心里啧啧两声。皇帝如果知道他的真面目是这般,一定会感到震惊。
“对于这些指证你可认罪?”韩琦质问莫追风。
莫追风点头,没有任何异议,乖乖地签字画押。
既然已经被抓了现行,事实摆在眼前,不管认不认罪,谋反的罪名都已经坐实。莫追风显然已经懒得周璇了,才会在这些问题上认得这么干脆。
但倘若询问他跟赵宗清相关的事,他都只字不提,问就是沉默,任凭怎么打骂都不说。便是有很多人亲眼目睹他今天带人去救赵宗清,听见他喊赵宗清少主,莫追风也不肯在这样的证供上画押。
韩琦就暂且不谈赵宗清,命人将一块硝石放在莫追风跟前,问他可认得。
莫追风点头:“是硝石。”
“此物是我们在安平村山洞内搜得。”韩琦说见莫追风并不觉得意外,便明白硝石的事情他其实知情。但汴京街道的墙里被砌上了火药砖的情况,他却又不知情。
韩琦便问莫追风如何弄到那么多硝石,又是如何将火药运到汴京。
莫追风蹙眉,又是一句话不说。
“已经是阶下囚,总摆出一副不理人的脸色给谁看?”陆炯见莫追风竟在这时候还耍蛮横,当即向韩琦提议,“重刑折磨他一晚,让他晓得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自然就招供了!”
“我见过的‘求生不能,求死不成’比你吃的盐都多!不过你们若想给你们的爹爹挠痒痒,大可以尽管来!”莫追风丝毫不受陆炯的威胁,并愣着一张脸无所谓道。
陆炯怒瞪他,这厮未免太猖狂了!该将这逆贼当场用他的铁拳打死!陆炯一脚揣在莫追风的脸上,令他嘴角的吐了血,一边脸肿得很高。他本来还想再来一脚,因听身边人劝慰,才不得不忍下来。
对莫追风这种人重刑逼供没什么用,瞧这厮的架势便知,挨揍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