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路过两个西服绅士,鄙夷地白了他一眼,互相嘟囔了句什么。
丁凯复听不懂,也不屑去懂。他现在没心情装高雅,甚至想站教堂顶浇泡尿。
登不进神殿的魔鬼,吃不到葡萄的狐狸。
因不得而灼痛,因自卑而轻蔑。只能用不尊重来表现不在乎,用无所谓来虚张声势。
甚至连结婚请柬,都故意弄得又脏又皱。门口接待拿着那尿戒子请柬瞅了半天,才勉强放行。
丁凯复大摇大摆地走进礼堂,发现已经坐满了,就剩第一排是空着的。他不懂第一排是留给主人家的,大步过去坐下了。脚一翘,眼珠四下刮。
能坐五十人的礼堂。婚礼台后是十米来高的落地窗,呈山字形排开,窗外就是湖面。
若是在晴天,应当是浪漫的风景。可惜天公不作美,雨一层层地扑在玻璃上,显得阴郁寂寥。
从落地窗下边开始,是一水儿的白理石砖地,直铺到大门口。摆着两列白色长椅,靠甬道的位置绑着白捧花。
白墙。白棚顶。白大门。白地毯。白。白。白。铺天盖地,都是白。白得刺目,眩晕,臃肿。像医院,像灵堂,像被水泡翻的刀口。
就连这背景音乐里的小提琴,听起来都像二胡。唧唧歪歪,要哭不哭。
教堂婚礼时间掐得很严,一分都不差。到了时间,大门一关,音乐停了。
紧接着神父从甬道进场了。穿着黑色立领西装,肩上搭着白圣带,手里捧着硬壳的圣经。是个白人老头,头顶亮得反光,两侧稀疏的白发和胡子连成一片。
他走到婚礼台正中位置,笑容满面地宣布婚礼开始:“distgui射dguests,dearfriends,todaythisholychurch,wewilljotlywitnessandblesstheweddgofryuyuanzhouandsjiangfeng。(各位来宾,亲爱的朋友们。今天在这神圣的礼堂,我们将共同祝福见证,余远洲先生和姜枫女士的婚礼。)”
汉语的名字有点绕口,但他咬得很清晰,清晰到可憎。
丁凯复本以为说两句就开场,没想到这老头尤其啰嗦,叽里呱啦个没完。他天生没耐性,从小就听不得唐僧念经。高中的时候睡觉,大学的时候逃课。时隔多年再体验一遭,他烦得直抖腿,恨不得上去踹这老登两脚。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舌头啧得太响,不耐烦的脸太臭,皮鞋哒哒的声音太急促。就听这老头越说越快,越说越快,最后快到像是在rap(说唱)。紧赶慢赶把开场白讲完,他手往大门那边一摊,音乐又响了。
所有人齐刷刷地往后看,丁凯复也跟着回头。
这是新郎和其父母入场的环节。余远洲没家长,一个人干巴巴地进来了。
丁凯复看到他的第一眼,耳边就炸起了雷。
穿得和他梦里一样。纯白的西服套装,扣眼里别着白玫瑰。
就发型不一样。头发刚长出两个指节长,做不了什么造型,只是把额发往上简单吹了个弧。
丁凯复手臂扒在椅背上,直勾勾地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