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派去几个机灵的士兵,速速沿着敌军来的山路,勘探地形,看看我军能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而且,传令下去,暂时向外封锁此地的任何消息,连前线的何将军也要瞒着,因为沈长戈怀疑军中有北金的细作。
吴岁晚略微站了站,听了几耳朵,心中哂笑:沈长戈当兵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只要不想着美人儿,比平日瞧上去聪明多了。
哎……古话讲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沈长戈和韩婵在某一处还是很相配的。
吴岁晚的念头东一下西一下,转身撩开内室的帘子,一股血腥味直充天灵盖。
未轻煦正弯着腰,对着一名脸色青黑的伤者施针,一针没反应,再摸着穴位来上第二针……
男人手上的动作慢条斯理,额上的汗珠在晕黄的灯光下熠熠生辉。他的足下是染血的布条,腐烂的碎肉,还有临终之人排出的屎尿。
未轻煦就站在一片污浊里,神情肃穆,眸色清澈,认认真真做着他最喜欢的事。
吴岁晚立在门边呆呆望着她的夫君。那是带给她痛苦,也带给她感动的男人,是她不计仇怨,也要喜欢的男人。
未轻煦是真真切切的神仙公子,是淤泥里盛开的白莲,是天边无瑕的云彩,是她今生够得着的最美好的人。
吴岁晚慢慢走上前,从小凳子手中接过帕子,轻轻擦拭男人脸上的汗珠。
再一针下去,榻上的病人头一歪,吐出一口黑血,幽幽转醒。
未轻煦微一侧眸,与他心爱的女人对视,勾唇浅笑。
吴岁晚微一愣神,竟然觉得她夫君那一笑,有倾城倾国之感。
“有几人伤重,却不是要害,不至于丢了性命。我刚刚检查了几具尸首,发现他们的伤口是同一种兵器造成,且那兵器上一定是抹了毒……”
未轻煦在病人的胸口处的穴位点了点,示意给吴岁晚看。
“这个穴位可以快速阻截毒入心肺,但这是暂时的没有性命之忧,半个时辰内,还要配以药物治疗。一会儿我带你去捡药材,抓紧熬药……”
“哦……我知道了……”
吴岁晚拽着未轻煦来到水盆边,让他净手,接过他的银针用药水泡洗,重新装好。
“天太晚,你也累了,先去喝碗汤,吃点东西。你说怎么做,动动嘴就行,我去办。”
未轻煦擦干手,无奈一笑:“我累了,你就不累吗?让我一个大男人干待着,动嘴支使你继续熬夜干活,夫君怎么舍得?”
吴岁晚牵过未轻煦的手,拉着他离开,一边走一边羞涩道:“你太累了,我也舍不得。那咱们俩都先吃完饭,再一起去捡药材熬药汤,总行了吧?”
未轻煦柔声回道:“嗯……勉强行吧!”
一对伉俪,相携笑语着走远,小凳子提着药箱,在后追赶:“你们两个吃完饭就歇着吧,我看火熬药去……”
坐在主位的沈长戈身形端正,目光宁静深邃,盯着门口的幽暗,心里空荡荡的。
边关将士,官位太低,很多人三五年没有离开过小镇,也没有入过京城。即使入了京城,也没有入过皇宫,自然无人识得,曾经权倾朝野的未公公。
家国大事面前,哪有闲心关注哪个人细微的情感变化。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说着如何退敌。
一直讨论到深夜,再不歇息天就亮了。沈长戈对身边人吩咐:“我去看望一下重伤的兄弟,你们不必跟着。明早鸡叫起床,都不许晚了。”
几名小将称是,各回各窝。
沈长戈站在军所门口,抬头望了望没有星星的夜空。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朝着那一排帐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