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红彤彤,雪原白茫茫。
严寒未退的季节,身子娇弱些的大人住得不暖和,都要难受死。别提刚出生的小婴孩儿,冷了不行,热了也不行,没有好地方安置,更是要命的。
房间少,重患多,让谁腾地方都不好。
未轻煦花了大价钱,在小镇上唯一一家客栈,商量别人腾出了一间上房。
虽说是上房,却赶不上从前未府烧火丫头住的下人房。自然也比不上吴岁晚那个小破院子,外边再不好,内里用具都是精品。
可如今的小客栈里,摸啥都是一手灰,那饭碗茶杯油腻腻的,一年都没刷洗了吧?
未轻煦深感愧疚,作为一个男人,实在没本事,让妻女遭了大罪的感觉。
“轻煦,给我们的女儿起个名字啊!”
吴岁晚坐在软榻上,怀抱婴儿一脸慈爱。
“岁晚喜欢什么就叫什么。”
未轻煦朝小二要了一盆热水,用小抹布把茶杯饭碗挨个浸泡,使劲地擦呀蹭啊!
“我没你读书多呀!女孩子一定要起个好听点的名字,要我来起就是花儿朵儿的,你说好听吗?你这做爹爹的脸上有光吗?”
“哈哈……可别,女儿长大了会埋怨爹爹的。怎么不拦着娘亲?取了个俗不可耐的名字。”
未轻煦把手中的饭碗,放入水中,直了直腰身,抬眼瞄向窗外那一缕残阳。
“夕阳总给人落寞衰败之感,这孩子生在日落之前,得岁晚搭救爱护,就是绝处逢生,改了命格。就叫她未曦吧,日希那个曦。我们的女儿就是初升的太阳,一生迎着光亮,朝气蓬勃,希望满满。”
“未曦,曦儿,好名字……”
未轻煦的余生,是日薄西山留下的最后一缕温暖,是因果定数下无人能解的死局。
吴岁晚和未曦弥补了他的半生残缺。
不怪她们来得太晚,只怪自己放弃得太早。多情薄命,空落忧伤,唯盼下一个天亮。
生孩子难,养孩子更难。地方小,人口少,养一个不是亲生的孩子,难上加难。
小凳子翻遍了落光镇,一个奶娘都没找到,一个怀孩子带孩子的女人都没见着。
幸好营地里做饭的赵大娘家,有一头下崽的母羊,每天挤来一壶羊奶。
别看小未曦是个小姑娘,比有些小小子嘴巴还要壮。长到半个月,一顿能喝上小半茶杯羊奶,一日要喝上六顿。
吴岁晚都担心把她撑坏了。
而且,小姑娘爱睡觉,只要不饿肚子,天大的动静都不醒不哭,睡梦中,时常咧着嘴笑。
未轻煦说,他女儿能吃能睡,没心没肺,长大以后,必定是个有福气的,而且是个能干大事的,像她娘亲一样。
吴岁晚听的不是滋味儿,什么有福气干大事,都是虚话,那句能吃能睡才是未轻煦最真实的表达。
前线传来北金退军的消息,营地里的病患恢复了大半,有几个重症也没了生命危险。
此间事已了,多停留一日就多遭罪一日。未轻煦连忙带着吴岁晚母女俩回了希城。
可惜啊!他女儿不给面子,当不了富贵人家娇小姐。请了十来个奶娘,就是哇哇哭着,谁的也不吃,只有舌尖沾着羊奶,才能安静下来。
未曦长到一个半月,脸圆得像窝瓜,胳膊腿儿如莲藕,比人家百天的孩子还要壮实。
吴岁晚又开始担心,她女儿长大以后,像水缸,像粮仓,那可怎么好?能找出婆家去吗?
未轻煦霸气回应,他家里的银子堆成山,还能教女儿一身赚银子的本领,找什么婆家呀?
等到未曦十七八岁,就满大靖朝招女婿。我女儿是个夜叉,也有青年才俊排着队随她挑选,岁晚的担心是多余的。
未曦两个月时,柳树放叶,草色青青,沈长戈安顿好边关,回转希城。
皇帝陛下又升了他的官位,命他驻守希城,扩充沈家精锐,随时盯着北金和东元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