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胡说,大老爷的是非也是你能说的!”贾政斥道。
“奴婢这不是为了老人家着想么,再说了,太太说的容易,咱们搬出荣喜堂去,再插手管家里的事儿可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了。”她就不信了,贾政心里不稀罕这当家人的位置。
“这家业本就是该大哥大嫂管的,若他们能管好,我们放手也罢。”贾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有些不舍得,他因为从小爱读书,家里长辈没有不偏爱他的,大哥又是个只知道玩乐的,他还真就把自己当成这荣国府的当家人了,而且觉得这家业理所应当就是他的。乍然让他做回老二,他还真有些接受不了。
“可是……可是……”贾政又不让提大房,赵姨娘一时不知道如何说了,半晌才道:“咱们家大业大,一般人可管不好呢,也就只有太太这样世家出身的,才能担此重任。”
贾政本来已同意了王子萱的提议,可听了赵姨娘的话,又有些动摇了,此刻脑子里一团乱麻,摆手道:“这事儿明儿跟老太太商量了再说。”
次日一早,贾政从赵姨娘房里出来,正要去工部当值,却见王子萱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笑意盈盈道:“老爷昨晚休息的可好?”
贾政昨晚因为荣喜堂的事儿辗转了大半夜,见妻子神清气爽的,便没好气道:“昨晚听了你一席话,我做了一晚上的梦。”
“哦,噩梦还是好梦?”王子萱不等他回答,又道:“不管是噩梦还是好梦,终究是梦,总有醒来的一刻,时辰不早,老爷路上小心。”
贾政“嗯”了一声,往院外去了,一路上却细细品味起妻子那句话。
这二十来年,她就像做了一场当家人的美梦,而王氏昨晚的话算是把他从美梦里给叫醒过来,这虽是有些残忍,可梦境终究是梦境,现实摆在这里,他是老二,就算大哥再不争气,就算老太太再疼自己,他终究不是荣国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工部本来就闲,他又是个甩手掌柜,一向不做什么实事,略坐在那儿应了应景儿就回了家,换了身衣服便往贾母处去。
贾母屋里此时正热闹,宝玉坐在贾母怀里,元春迎春分坐左右,奶娘抱着探春站在一旁,大儿媳李纨和琏儿媳妇王熙凤都在一旁凑趣儿。
一听老爷来了,屋里的莺声燕语顿时一停,气氛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众小辈忙都规规矩矩的站到了地上,等着行礼。
贾政对此并不觉什么,板着脸受了小辈的礼,又上前给母亲请安。
贾母道:“我们娘儿几个正说话,你过来做什么?”
贾政道:“儿子是有事要跟您老商量,”他看了眼元春,“先带你几个弟妹出去玩罢。”
元春知道必是要说荣喜堂的事儿,便看了眼老太太道:“孙女儿到后面教二妹妹和宝玉认字了。”
贾母见儿子一脸严肃,还想着有什么大事,便摆手道:“去罢,让奶娘好生跟着,”又对李纨凤姐道:“你们也回去罢。”
众人应了,都退了出去,屋里一时只剩下贾母和贾政母子。
“什么事儿这样兴师动众的?”贾母问道。
贾政道:“儿子最近在外面听到了许多不好的话,”他再不通俗物,也知道这话不能直接说,总得有个由头。
“哦?什么不好的话?”贾家在京中人口众多,族中子弟难免有不守规矩的,特别是宁国府,名声越发不好了,可哪个世家大族里没几件见不得人的事儿,贾母也就没放在心上,听儿子提起,她仍旧不甚在意,懒懒的问道。
“说世家大族,传承百年,虽富贵不减,但多少有了几分败落之象,这其中缘由,又是因为内里烂了。”
“嗯,是这个理儿。”贾母点头道。
“儿子不禁自省,咱们家虽比别家好些,却也多少有了些问题。这头一件就出在儿子身上。”贾政语气愧疚自责。
“你?”自己这个儿子最是循规蹈矩的,贾母一时还真不知道他能有什么错。
贾政道:“儿子身为次子却住在荣国府的正房荣喜堂里,这委实有些不合规矩。儿子竟一直不自知,恐怕早给别人留下了话柄,笑话了去。”
贾母不由坐直了身子,却不开口说话,只凝眉沉思,半晌道:“你的意思是要把荣喜堂让给老大两口?”
“正是,这些年大哥大嫂不跟儿子计较,是大哥大嫂宽容大度,儿子不知道则罢了,如今知道这事儿非同小可,怎能再装糊涂。”贾政这番话说的是大义凛然,早忘了自己已经装了二十年的糊涂。
贾母心里如何不知儿子所说的这件“不合规矩”的事儿,是自己点头同意了的,可既然儿子只字不提,自己又何必自打脸面。
“这事儿跟你媳妇商量了吗?她愿不愿意?”贾母哪里知道这本就是王氏的主意,还道她并不会乐意呢。
老人家不知道真相,贾政也就没点破,“知道了,她没有异议。”
“可是大房那两口子你也知道,不是能当家的人。”贾母道。
贾政迟疑道:“兴许在母亲的眼皮子底下,大哥他们能好些。”
“要好早好了,你大哥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你父亲打了多少次都没打过来,我又如何能管得住。”贾母叹息道:“邢氏又是那样……”或许是觉得在小儿子面前说大儿媳的闲话有些不妥,老人家忙收了话头。
贾政对母亲的意思心知肚明,大嫂的家世在那儿摆着,实在是没资格做当家主母,就算他们当主子的同意,下人们也不会服帖。
“得了,我看你们让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