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我十分客气地笑道,“您是十五爷初婚的福晋,怀的指不准便是十五爷的长子,哪里有什么不敢当的,这要收的礼必不止我这一份。”
皇太极并不作声,只是立在我身侧,这便是变相地表明了立场,兰舍脸上的青白已经连胭脂都遮掩不住,另两位也好不到哪儿去,唯有悻悻地告退。他的眼中已然流露出激赏来,我几乎以为他会烂俗地说一句电视剧里的台词,你做得很好。可是短暂的沉默过去后,我只是稳当地福了福,转身离去。
不多不少,他有的不只是激赏,还有戏谑与讥讽,我不过是在他授意下演了一场戏,在旁人眼里也不过是狐假虎威,恃宠而骄罢了。余下的是兰舍娇娆的笑,多铎辩白的话,慢慢交织在一起,愈来愈清晰,是已经发生而不可变改的。
我记得以前和多铎说过,他除了我,有的很多,他有责任,有兄长,还会有很多女人。原来少说一句,有了女人自然会有小孩。
用不正确的方法来计算,今年的我已经二十五岁,每日照镜时,所见的容貌从小小的女童脱形于少女,渐长渐美,不是没有看到玉林眼中艳羡的目光。只是心里的年华,最美的双十韶龄却飞快消逝在这深宫里,像包裹着一层越来越冷,越来越硬的铅壳。
坐在窗口,望着不远处赭红色的高墙,遮住了视线,占据檐下那原本已不大的天空。我有理由相信这个坐胎怀中的小孩能够使我获得较之往昔更多的爱。他会想尽办法娶我进门,对我千依百顺,给孩子正名,将他或者她视若珍宝……然后呢?然后,世事有无尽的变数,我已经倦了。只五年,我已厌倦了无休止的争斗和离分,我想我是不能光凭借着一份感情,就容忍余下的一切的,或许,我甚至不能不在乎兰舍和她三个月的身孕。
曾经不止一次的,我希望他能带我离开,回到草原过游牧的日子也好,经过山海关去江南开一家小小酒肆也好,都让人心生向往。
可是我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不仅是一个太过浪漫的憧憬,他也不是那个能心甘情愿带我走的人。在这个偌大的沈阳,我竟然想不出一个能与我一起去远方寻找安宁的人。
那么剩下的方法也许只有独自离开,说独自已经不合适了,相伴的人就在我自己的身体里。
梅勒氏劝我,“您过了门就是嫡福晋,生下的是世子,将来一辈子都高那侧福晋一肩,就算她生的阿哥年长又能如何?格格,男人三妻四妾是古来就有的事,十五爷是真的疼您,绝不会待您有一丝半分的差错。”
我点头笑道,“嬷嬷,你说的不错。”
“格格,那要不要摆晚膳?”梅勒氏依旧探究着我的表情,似乎不相信我这么快已然想通。
“当然要,顺便再给我温一壶酒来。”
“格格,”她立马皱眉道,“您有了身子,怎么能饮酒?”
我讨好地看着她,撅嘴央求,“就喝一点点,全当天冷活血。”
于是多尔衮破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我曲膝坐在火盆旁边的毛毯上,慢慢啜着杯子里的松岑酒,“你这个样子是做什么?”又看到地上的酒壶,更生气,“还喝酒?”
宫里遍植着各种眼线,我看多尔衮的消息最为灵透,而他,就现在这个惊怒交加的表情最像个人,挥了挥手笑,“您是小山居的贵客,既然来了若给我面子,就也喝一杯。”
说是一杯,却没有多余的杯子,我就把那酒壶整个递过去。
他接手过来,转手就“砰”的摔在地上,瓷片儿带着酒香四处飞溅。
我极为心疼那酒,才喝了半壶就这么没了,朝他怒视道,“十四爷不喝也就是了,何苦和这酒过不去。”
“齐尔雅真,你是不想要孩子了么!”多尔衮俯下身来,抓住我的胳臂将我从地上拖起来,动作轻缓,眉尖却犹有怒容。
我凝神细看他,就知道和上一回并无不同,某些时候他的怒火等于表示关心,便一把推开他的手,冷笑道,“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十四爷来管?”
换往常,借我十个胆也不敢如此对他说话,多尔衮果然气得七窍生烟,只是意想中的风暴并未出现,片刻后他已按捺下去,慢慢从牙缝里挤出字来,“我听说兰舍的事了,我只问你,这个孩子你想留不想留?”
“我想留,十四爷预备怎么办?若我不想留,十四爷又准备怎么办?”
“你想留我自然全力保你,若你不想留……”他顿了顿,“我看你还是不要让多铎知道的好。至于我,就当退婚时欠你一个人情,我依然帮你。”
像是松了口气,泪水盈眶,我用手掩住脸,轻轻道,“十四爷真乃人中龙凤,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你说什么?”他疑惑地问。
我摇头不答,慢慢拭去眼角的湿润,调侃道,“怎么每次我哭都要碰上你?”
“统共也就两次。”他今个儿真是被气得不轻。
我哼了一声道,“我要真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