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大悟,赶紧和他们道别。我和John目送著两人一大一小的背影,往车站那头渐行渐远,我忽然想起来,Vincent的寿命是如此有限,如果照John的说法,这对父子最长最长也只能再做个十年。世界上竟然有这种种令人感伤的疾病,有人什麽都不做,却能长命百岁,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但至少他们在有生之年,能找回彼此,这世上有很多人,包括我在内,连十年的天伦也无法享有。想到这里,我又觉得有些欣慰起来。
或许所谓亲情,和血缘是可以分开来的,甚至不必是同个种族。就如Morris和Vincent,就如老是叫Morris「老爹」的雀鹰,就如我和我的友人。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走过去,从後头牵住了John的手,友人有些讶异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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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家吧。」然後他说。
那张鹰的素描,後来张贴在我家墙壁上,成为众多动物访客的欢乐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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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终究要回到正常的轨道上。
John的车开进T市喧闹的市街,街上人类来来往往,城市的压迫与紧张感再次向我涌来。我捏紧手中Vincent送给我的画卷,想起过往许多人类的遭遇,我觉得我不能逃避这一切,因为我已经拥有太多旁人所无的幸运了。
车子下了高速公路,逐渐接近我在森林里的家。我抱著灰狼的头坐在後座,离开Vincent父子後,他又恢复难以理解的沉默,平常他这样一语不发的时候,不是在想事情,就是在生我的气。
但这次我却猜不出他是为了什麽,因为他看起来有点消极。虽然有时候稍嫌霸道,John是一个对自己很有自信的人,同时他的自信,也能在群众中领导他人,不管在什麽地方,John总是最显眼的一个。但现在,我觉得他的自信忽然消失了。
「John,你。。。。。。」
「我是不是让你很没安全感?」没想到我才开口,John就忽然说话了。出口的问题让我一头雾水。
「安全感?」
「遇到事情的时候。。。。。。上次狼的事情也是,这次救小孩的事情也是,你是不是觉得,找我商量只会坏事?」
「咦?」我呆住了。其实我每次会背著John偷偷摸摸做事,都是怕他会骂我。我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我没有这样想啊,我只是。。。。。。」
「我是不是让你无法信赖?是不是每次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没办法派上用场?你是不是觉得,我老是和你站在不同边?」John的语气逐渐有些激动。车子驶过我家门前的小路,稍微颠了一下,我越来越觉得奇怪。
「没有啊,John,你在想些什麽啊!何况你常常都在国外不是吗?我都这麽大了,自己做自己的事是当然的事,这跟信赖不信赖没有关系,我总不能一辈子赖著你吧?」
「那你为什麽宁可找那只狼一起行动,也不肯告诉我一声?我比狼还不如吗?」
车子在我家门前那棵橡树下急停,我和Johnny都前倾了一下。John忽然打开车门下车,然後又打开後座的门,把我抓了出来,动作有点粗暴。对於友人莫名的发作,我也开始有点生气了:
「你到底在说什麽啊,什麽你比狼还不如?照你的说法,狼本来就应该不如你吗?我实在受不了你这种想法,自从Johnny来了之後,你越来越像个自私的人类。。。。。。」
「对,我是人类!」
John突如其来地大吼道。我被吓住了,John搥了一下我家的橡树,瞥过了头,灰狼跟在我身後下车,只是静静站在我们身後。
「我是人类!我他妈的生下来的是个该死的人类!而且偏偏我的。。。。。。朋友,又是个精通动物语言的人,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和所有动物沟通,他拥有许多人类无法体会的想法,而且後来他还跟我说,他讨厌人类,讨厌我存在的这个种族!我根本无法理解这种事情,但我却要装作自己理解,因为我不想被那个朋友讨厌!」
「John,可是我。。。。。。」
「你知道我有多无力?你明白吗?从你发现自己的能力以来,我总是站在旁边,看著你进行一次次我完全无法插入的谈话,做一些我无法插手的怪事,我像个局外人一样,不论我多麽想帮你、保护你,还要小心不要落入一般人类的想法,以免被你讨厌,被你指责!」
John的声音沙哑起来,我觉得他有些哽咽,但我说不出话来。他又抿了抿唇:
「我有什麽办法。。。。。。?我从小就是这样被教育著,全人类从小就是这样被教育著,动物是低等的生命,他们智能低劣、缺乏情感,为了人类的生存,随时可以被牺牲。那个人类不是这麽想?你知道我曾经多麽希望,我甚至曾经祷告,请神赐给我和你一样的能力,让我能进入你的世界,即使只听得懂一只兔子也好。这种心情你懂吗?」
我茫然地看著John,他好像喝醉酒的人一样,淘淘不绝地讲著话。我从没想过John会有这样的难处,因为我和John相反,生下来就觉得动物和人没什麽不同。
「而我这样一路走来,一路看著你、试著体谅你、全心全意地帮助你,结果到头来那个朋友,却为了一只来路不明的狼,宁可瞒著我,也要和那头狼出生入死!」
他把苗头转向Johnny,我终於明白他为什麽这麽排挤灰狼。的确,为了一位新朋友,就把形同养父和挚友的John弃之不顾,这是我的不对,我认真反省著,但我当时真的没想那麽多。而John是人类这点,也确实阻断许多我向他求救的意愿。
我不知该如何向友人解释,John还是冷静不下来,在庭院里走来走去。但Johnny却忽然缓缓走向前,站在我和John的中间。
「Johnny。。。。。。?」
「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