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明明只是跟他玩笑,却激励起他越发上进的心了,这也算好事儿。
&esp;&esp;她浅浅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道:“我当然知道我家大郎是最棒了。”
&esp;&esp;他娘又开始给他灌汤了,可他该死的每次都会上当。
&esp;&esp;孟扶苏觑了她一眼,而她微笑的样子好像会发光。
&esp;&esp;“啪啦——”那道夹墙的下面的砖块被人推开,景郢黑着一张脸爬了出来,可这母子两人就站在一边看着,半点帮他的意思都没有。
&esp;&esp;等景郢爬了出来,孟扶苏已经拎着一本书到外面去背了,孟湘则走进里屋去收拾摊在炕上的红布。
&esp;&esp;“阿嚏——”景郢被灰尘一呛,狠狠打了个喷嚏,孤零零地抖了抖袖子,便跟着她进了里屋。
&esp;&esp;里屋封闭,光线暗淡,几乎能看见细小的灰尘飞舞在零星的几道光柱里,景郢在门边顿住了脚步,手指缩紧松开,又缩紧又松开,才攥着袖子走了进去,等看到炕上的景象,他冷静的眼眸深处压抑的翠色湖面突然剧烈的荡漾起来,虽然只有那么一瞬。
&esp;&esp;炕上,大红的布料随意摊开,孟湘双手张开仰面躺在上面,宛若新雪盖红梅,又如白玉滚胭脂,色香俱全,他右手的食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esp;&esp;他慢慢靠近,却发现她眼睛正睁着,仿佛看什么看入了神,如此,他便居高临下毫不客气地端详起她来,虽然他见过不少美人,不过这般……奇特的倒也少有,也不是说她不美,只不顾如今世人偏好的不是牡丹芙蓉的妖冶,而是莲与兰的清雅曼妙,她这般灼人的颜色反倒落入了下成,只能被人看轻了。
&esp;&esp;“官人,你欣赏够了吗?”孟湘突然出声,只是这声音妖娆的很,她看着他抿唇一笑,芙蓉初绽、牡丹生发也不过如此,这般任君采撷的模样简直是利器,是让这世间所有道貌岸然的所谓君子现出原形的锋刃。
&esp;&esp;景郢不进反退,淡淡道:“原来孟娘子竟然有如此舞技,只是疏于练习,又颇为……”他想了想,白玉脸庞染上了浅浅红晕,“无礼了些,咳咳,不顾礼义廉耻……”
&esp;&esp;他本以为听了这些不中意的话,她定要生气的,他苦恼了一瞬该怎么办,他可从来没有试过安慰一个女子。
&esp;&esp;可孟湘的反应却出人意料,她一脸惊喜地按住了他的肩膀,笑容灿烂,像是遇到了知己,“你看出来了?你对舞技有所涉猎?”
&esp;&esp;景郢下意识地皱起了眉,这屋子里也太亮了吧。
&esp;&esp;争执
&esp;&esp;景郢捂着嘴,点了点头。
&esp;&esp;孟湘便越发兴奋了,她按着他的肩膀直起身子,凑近他道:“那现在的名家有哪些?她们擅长的都是什么舞种?”
&esp;&esp;景郢抬头看她,微微后退一步,正好后退到她在炕上够不到他的地方。
&esp;&esp;孟湘依旧笑盈盈的,脸颊甚至因为激动而泛红,宛若含春之花,娇艳无边,她歪着头盯着景郢看,轻声道:“难道不能说吗?”
&esp;&esp;她这话说的轻柔无比,景郢却仔细思考了一下,才道:“名家繁多数不胜数,但大多都在官家的教坊里,属于记录在册的官伎。”他皱了一下眉,侧着脸盯着炕沿边看个不停。
&esp;&esp;孟湘眨了眨眼睛,“教坊?”
&esp;&esp;“每个州都有一个属于官府的教坊,青州的话……现任教坊使崔九旋的九旋舞值得一看。”景郢缓缓道。
&esp;&esp;“那你是看过了?”她急迫地询问。
&esp;&esp;景郢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只是听说罢了,虽然我有些富贵,但的确没有见过。”说罢,他便紧紧盯着她看,只见孟湘颇为失落地用手指扣着炕沿边,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声,没有丝毫起疑,仿佛已经信了他说的话。
&esp;&esp;许久,孟湘好像才反过劲儿来,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还要我自己去看看……”
&esp;&esp;“最好打消你的念头。”景郢微扬下巴,绷紧了脸,冷淡道。
&esp;&esp;孟湘疑惑地看向他,在微弱的光线里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好像杏花上的露水。
&esp;&esp;“你是想进入青州教坊吧。”他低下头冷冷地看着她,就像是在看着一个自甘堕落的人,“你难道不知道进入教坊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这一辈子都是贱籍,摆脱不掉,抹消不掉,就算你生下孩子也一样是贱籍!”
&esp;&esp;“可是,如果我是在入贱籍之前生下孩子,等我自愿成为舞伎,我的孩子是不是就不用入了?”她眼巴巴地看着他,景郢噎了一下,喉结上下移动,眼神越发失望了。
&esp;&esp;“即便是,那又如何。”
&esp;&esp;孟湘好像放下了一块心病,轻轻吐出一口气,送给他一张如花的笑靥,语调轻快道:“那我就放心多了。”
&esp;&esp;景郢瞪着她,感觉自己喉咙里就像是塞进了什么东西,噎得他难受,却又吐不出来,而始作俑者居然还这么一副无辜放松的表情看着他。